做摆渡生意的人想来会油腔滑调,肖檐没有在意,从袖中掏出一粒碎银递给了船家。
船家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连忙弯腰说着吉祥话道:“二位贵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做摆渡经营的船家不会什么华丽的辞藻,民间祝福夫妻二人的词却是信手拈来,很会讨人欢喜。
肖檐抓住楚蘅芜的手,认真道:“多谢殿家好意,我与夫人不只是百年好合,还会同生共死,就算是百年之后,埋的也是一捧黄土。”
那船家愣住,没想到他会说如此不吉利的话,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多谢船家。”肖檐不甚在意,柔声道:“娘子,走吧。”
楚蘅芜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脸色几变了,最终只剩下一抹苦笑。
如今她已经不用猜测了,肖檐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她身上的毒,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船家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好在这次的疼痛只是轻微阵痛,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肖檐不知什么时候揽住了她的腰,仿佛是为她随时可能的晕倒在做准备。
“殿下累了吗?”肖檐突然站定看向她。
楚蘅芜疑惑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想说没有,但他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肖檐在她身前蹲下,道:“臣背着殿下上去。”
楚蘅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才抬头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
小重山虽然不高,但是山路崎岖十分难走,一个人走上去就已经很吃力了,他竟然还想要背着自己,楚蘅芜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肖檐疯了还是她疯了。
“殿下若是不上来,臣便只好抱着你了。”肖檐低落道:“只是背着更省力气,臣原本还想要偷懒一些。”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抱她,楚蘅芜吓了一跳,连忙道:“谁说本宫不上去的。”
她看了一下崎岖山路,抿唇道:“肖大人若是累了,可随时放下本宫。”
肖檐没吭声,稳步起身,沿着山路缓缓向前走去。
如今正是炎热的季节,只是山间成荫纳凉的地方很多,走在其间并不觉得热。
此时山花遍地,随处可见不知名的野花,楚蘅芜有些眼花缭乱,凑近肖檐耳边道:“这是我第一次这个时节来小重山。”
她又忘记自称本宫了,肖檐勾了勾唇,静静听她说话。
楚蘅芜仿佛被开了话匣子,又道:“年少时父皇不允许我随便出宫,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就因为是偷跑出来,所以也不敢走太远,只好在长安街道上转。”
“后来我出宫立府,有了很多自由,但是却仿佛被限制在了长安街道,一直都没有来过这里。”
她说着,将头埋进肖檐颈后,低声道:“我还有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呢。”
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去了,楚蘅芜想着,突然生出一股怨气。
她真的很恨严明元,若不是他,她如今不知道有多开心。
“肖大人。”
楚蘅芜突然开口。
肖檐嗯了一声,微微侧头,仔细听她想要说什么。
下一秒,一个湿热的吻落在耳后,楚蘅芜微微眯眼,警告道:“本宫有洁癖,你应当是知道的。”
她声音听起来凶巴巴的,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日后不能这般对旁的女子了。”
肖檐一愣,脚步微顿,认真道:“旁的女子与臣没有任何关系,臣只会与殿下有牵扯。”
“书上说,男子天生薄情,嘴上说的话只能信三分。”
“殿下是在哪里听说的?”
“话本上。”楚蘅芜撇了撇嘴,冷哼道:“楚执每日看他的帝王之道,看不起我的那些话本,其实我那些话本不知道多有趣。”
“太子殿下有眼无珠。”肖檐回答的认真。
闻言楚蘅芜险些笑出声来,已经能想象到若是楚执听到这句话,想必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搂紧肖檐的脖子下意识蹭了蹭,却突然感到肖檐停住了脚步。
“殿下。”肖檐出声,“抬头。”
楚蘅芜闻言抬头,看到一侧一望无尽的台阶愣住了。
他们站在崎岖的山路上,不远处便是浩瀚石阶,延伸至另一个方向,看不到尽头。
楚蘅芜有些迷茫的愣在原地,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肖檐目光落在石阶上的妇人身上,那妇人每上一个石阶便会嗑一次头,如今才是初始的地方,妇人额头上已经有了一片淤青。
楚蘅芜看着有些心颤,这么长的石阶,若是一步嗑一个头,该有多痛苦。
收回目光,肖檐低声道:“殿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