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年的夏天。
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谈家父母回来了,邀请殷朔年来家中吃饭。吃过晚饭,殷朔年自然留宿在谈家,和谈逸冉睡在一起。
两人分别洗过澡就躺下了,谈逸冉平日里睡得很沉,今日或许是因为空调开得太低,怎么也睡不着。
他怕翻身会吵到殷朔年,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背对着殷朔年,看着衣柜上的花纹发呆。
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地响,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翻了个身,极其缓慢地贴了上来。
“小冉,你睡了吗?”
殷朔年滚烫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谈逸冉一愣,被同伴滚烫的身体吓了一跳,一时竟然忘了回答。
他正想着翻个身问问殷朔年怎么了,忽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他后腰处环了过来,一路向上,落在他衣领处。
谈逸冉呼吸一滞,发现自己领口的衣扣被扯开了。
这是……怕我太热了吗?他想。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不敢再动,屏息凝神地闭着眼,后颈处却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殷朔年的喘息几不可闻,但鼻息落在他脖子上,还带着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他在做什么?
后颈处贴着殷朔年柔软的嘴唇,这样的触感黑暗中愈发清晰。
整个过程,谈逸冉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殷朔年吁出一口气,额头抵着他的脊背睡下了,他才敢稍微松懈下来。
怎么会这样?!谈逸冉被吓得说不出话。
之后的几次留宿,他故意装睡,祈求着那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但事与愿违,在他“睡着”的时候,每一次都在发生那样的事。
殷朔年并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只是在他后颈处贪恋地嗅着,有时候只是抵着他的后背。黑暗中,谈逸冉背对着他,能听到极其克制的粗喘声。
联想起一年前那天晚上,无意中碰到的触感,谈逸冉的认知崩塌了。
这种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多少次?
为什么要这样做?
谈逸冉无数次地想要询问殷朔年,却不知怎么开口。
更糟糕的是,自那之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和殷朔年开玩笑了。肢体触碰像是过电一样,让他避之不及。就连殷朔年偶尔揽着他的肩膀,心跳也会急剧加速。
殷朔年会不会发现他的反常?
六月末,殷朔年十八岁生日那天,殷父回来了。
殷朔年邀请谈逸冉来家中做客,这天,他的父母难得地都回了家。殷朔年帮外婆做了一桌子菜,谈逸冉坐在这家人中间,外婆很喜欢他,对他嘘寒问暖,给他夹菜。
吃完饭,趁着殷朔年帮父母收拾碗筷的时候,外婆拉着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谈逸冉迷茫地垂手站着,就见殷朔年的外婆走到高高的木质储物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红包,递给他。
“好孩子,”外婆拍了拍他的手,“拿去买些好吃的吧,小年是个内向的孩子,从小也没什么朋友。外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待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那一刻,谈逸冉脑海中过电一般,愣在了原地。
殷朔年对他和别人都不一样吗?谈逸冉忽然有些迷茫,回想起来,竟发现自己连个参照对象都没有——他似乎是殷朔年唯一的朋友。
他没有推辞,朝老人家道过谢,又坐在房间里,陪她讲话。
外婆说了很多,说殷朔年父母平时很忙,说他小时候远远看着同龄孩子们玩耍,孤僻地坐在一边不说话……
谈逸冉静静听着,殷朔年洗过碗后来找他,拉着他出了门。
下午五点,夏风微凉,刚下了场雨,将燥热的空气打湿。殷朔年骑上了自行车,拍拍后座,示意谈逸冉坐上来。
“我可以自己回去。”
谈逸冉跨坐他身后,犹豫片刻,环上他的腰,“你不陪叔叔阿姨吗?”
“不着急回去,先出去转转,”殷朔年脸有些红,载着谈逸冉上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寺庙的钟声远远传来,在耳边缭绕。殷朔年沉默着,载着谈逸冉离开辅路。
谈逸冉没说话,抱着他的腰发呆,殷朔年骑了大概十分钟,骑到附近山林公园的入口处,停下来。
“做什么?”
谈逸冉从车上下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去看日落,”殷朔年锁好车,朝他伸手,“走吧。”
谈逸冉犹豫了一下,没敢牵他的手。
公园里只有寥寥几个散步的大爷大妈,两人慢慢上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两人心照不宣地上了山,山顶上有个卖水买零食的小卖部,还有几个在踢毽子的阿姨。
谈逸冉从没来过这里,殷朔年揽着他,拨开齐腰的杂草,就见边上有个荒废的水泥地,围着生锈的铁栏杆,是个早年修建的观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