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殷朔年好似回到了上高中的时候。
夏日的夜晚,空调房很凉爽,两个少年盖着同一条薄毯,坐在床头,架起临时买的床上桌,照例凑在一块儿看电影。谈逸冉的房间宽敞明亮,床也很软。
殷朔年侧身让出一条手臂给他枕着,自己则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画面打瞌睡。
电影放到一半,整个房间毫无征兆地陷入黑暗,谈逸冉吓得大叫一声,死死搂住殷朔年的腰,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停电了。
他们刚刚看的是悬疑片,谈逸冉害怕得不行,拽着殷朔年的衣服,不让他出去检查。两人无奈只好打开窗户,凑合着先睡一晚。
空调停止运转,夏夜的房间变得闷热难耐。
谈逸冉侧躺在旁,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少年人身上只穿着背心,呼吸滚烫,柔软的脸蛋贴在他紧实的手臂上。
他们的身体覆着薄薄的一层汗,肌肤相贴之间,殷朔年惊觉自己起了反应。
他喜欢被谈逸冉缠着的感觉,从他们分手之后,没有人再拥抱过他。
他望着侧躺在角落里的谈逸冉,复又闭上眼。
拂晓。
谈逸冉浑身酸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殷朔年的风衣。
阳光照进洞穴里,海浪拍打着礁石,伴着海鸥的鸣叫,昨晚那个危险丛生的世界再次变得温暖炎热。
殷朔年赤脚站在沙滩上,捡来许多深色的小石子,在海滩摆出一个巨大的“SOS”标志。
谈逸冉经过他面前,把风衣往他肩膀上一扔,径直走到海边,用海水洗脸。
殷朔年把风衣叠好,搭在倾斜的树干上。
“我好多了,”他说,“昨晚谢谢。”
谈逸冉擦了把脸,鬓边的碎发打湿了,贴在脸侧。
“不谢。”
他转回身,低头看到沙滩上一串动物的脚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殷朔年:
“昨天晚上,你手里拿的是刀吗?”
殷朔年点点头,从一旁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谈逸冉。
那是一把收在皮质刀具里的折叠刀,刀身是深灰色的金属材质,流线型的黑色磨砂缠绕其上,做工非常精致。
谈逸冉震惊地摸了摸刀柄。“你怎么把这种东西带上游轮的?”
“刃长8厘米,刀尖60度,不算管制刀具。”
殷朔年将小巧的折叠刀取出来,一翻手腕,拇指扣动锁定,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闪着金属光泽的刀刃弹了出来。
“是我父亲送我的,一直贴身带着。”殷朔年看了一会儿,将刀刃收起来,递给谈逸冉。
谈逸冉没接,“给我干什么?”
“拿着防身。”
“不用。”
谈逸冉抱着胳膊,瞥了他一眼。
虽说已经退烧了,但殷朔年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唇色发白,应当是早上刚吐过一次。
“行吧,”他挑挑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将折叠刀收进口袋里,“勉为其难地替你保管。”
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按照昨晚的计划,朝废弃的营地出发。
谈逸冉走在前面带路,殷朔年沉默地跟在后面,沿途观察周围的植物,从地上挖了几个根茎笔直的植物,连根带泥地用风衣裹着。
“还有多远?”
殷朔年边走边将那植物的茎叶择掉,留下根的部分。
“别催,”谈逸冉努力辨认着方向,“快了。”
杂乱的丛林里,有许多树枝被踩踏的痕迹,谈逸冉无法辨认出哪些是自己留下的,哪些是昨晚的野狗弄的。
他走得有些着急,穿过一片低矮树丛时,耳边的头发被树枝勾住,怎么也解不开。
谈逸冉被拽得头皮生疼,胡乱扯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殷朔年身上。
“别动。”
殷朔年扶住他的肩膀,伸手拽住还在不断摇晃的树枝。
高温的天气让两人身上都汗涔涔的,谈逸冉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看上去像是被抱在怀里。
殷朔年的手绕到前面,食指与中指小心地伸进长裤口袋,将那把折叠刀拿出来。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在周遭,谈逸冉脸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
“不许割我的头发!”
“那你要在这里站多久?这片到处都是蚊子。”
“就不能解开吗?”
“解不开。”
“……那你快点。”
“马上。”
殷朔年轻柔地捻住被缠紧的发梢,谈逸冉看不到,只能一动不动地等着。
半晌,殷朔年割断了他的发梢。
“好了,”他把折叠刀收好,插回谈逸冉的口袋,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走吧。”
谈逸冉没吭声,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耳根,继续赶路。
天气实在太热,两人艰难行进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那处废弃的营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