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哭都不敢大声哭?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简之珩,又看了看路边的男孩儿,小心翼翼问了句:“先生,要走吗?”
简之珩没有回答,犹豫着把手搭在了拉手上。
下一秒,他就看到少年蹲了下来,抱紧自己的膝盖。
少年的神情看起来与刚才无异,依旧是哭的安安静静,只是姿势换了一下而已。
但这下蹲的姿势,却让简之珩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你还好吗?”
少年睁开了眼,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更加透亮,好像能直直望进人的内心。
简之珩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又问了一句:“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儿哭,需要帮助吗?”
林霁缓缓眨了下眼,乱飘的思绪稍稍回了笼,“我、我找不到我爸……”
因为哭了许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并不难听,至少听在简之珩耳朵里不难听。
面前的男孩儿看着也就刚刚成年的模样,不过这个年纪在路边哭,竟然是因为找不到爸爸,确实是惹人啼笑。
但简之珩不觉得好笑,能让一个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因为找不到父亲哭成这样,肯定是因为他的父亲陷入了危险。
简之珩声音放得更轻,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你的父亲是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吗?怎么会找不到了?”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尽绵薄之力。”
司机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开口,“简先生,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咱们距离机场还有十公里呢。”
简之珩对司机的话视若无睹,只看着林霁。
林霁在思考面前这个男人的可信程度。
他需要帮助,但是最近的经历让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正在林霁犹豫的时候,手机响了。
林霁连忙接起来,是警察打开的电话,老杨已经找到了。
林霁激动地握紧手机,“在哪儿?!”
“北土城东路4号院片区的后巷子里,他被人打得很严重,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马上就来了,你直接去附近的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等吧。“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挂断电话,林霁有了方向,抬腿就跑。
跑了两步之后发现好像忘了些什么,又停下来,转头对还在看着他的男人鞠了个躬,”谢谢你先生,我找到我爸了,我先走了。“
少年腿长,跑得很快,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他赶紧拦住,坐上车离开了。
简之珩还站在原地,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司机冒死又提醒了一句:”简先生,该出发了。“
简之珩终于有了动作,又坐回了车里。
车子稳稳开在路上,简之珩重新把平板和文件拿起来,这回再低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了,脑海中全是刚才少年的身影。
就像一场美妙的艳遇,没有事先预料,也没有未来,只有那一时的欢愉,让人难以忘却。
简之珩拿出口袋里那张纸,因为被泪水打湿,再加上被他攥在手里,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他把纸铺平,又沿着一开始的折痕叠起来,然后找了个小一点的文件袋,把纸放了进去。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个拿着手帕出门的习惯,要是刚才用的是一张手帕,就不会保存这么困难了吧。
*
林霁打车来到第三人民医院,,路上有点堵车,他到的时候,正好跟送杨功来医院的救护车碰上。
在电话里听到警察说老杨被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病床上血肉模糊的人,林霁忍不住崩溃大哭。
“爸!爸!”
医生护士推着病床进了手术室,林霁跟着跑到门外,被迫停了下来。
刚才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男人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脸上没一块好地方,肿胀的眼皮覆盖住眼球,鼻子和嘴角都是血迹,脸颊也高高肿起。
杨功早些年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干的多是卖力气的活儿,虽然累,但锻炼出了一身肌肉。
就算现在有比较严重的风湿,但他平时注意养生,早睡早起爱喝水,米面肉菜都吃,还积极配合治疗,也是比同龄人要健康许多的。
林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看到杨功奄奄一息的模样。
林霁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流了出来。
他脑子很乱,许多埋藏在深处的记忆涌了出来。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流行一种铅笔盒,叫多功能铅笔盒。
铅笔盒的盖子是软的,上面有好看的图案,打开了以后里面分上下两层,下层可以放尺子,上层放铅笔和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