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地蜷了一下,克制住想要为她撩发的冲动。
“此前来杀我的,可是太师的人?”卞宁宁凝视着沈寒山肩上的剑伤,头也未抬地问道。
自从那夜沈寒山被刺之后,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此事,沈寒山不是昏睡着,就是让她恼怒。现下好不容易二人这般平和,她才想到得问问此事。
“是。”沈寒山声音平淡,柔软的双眸却倏尔变得凌烈。
“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郝盛远知道了我的身份?”卞宁宁放下药膏,轻手为他重新换上干净的纱布。
那天夜里,那些杀手冲进屋子之后根本没有关心过刘礼在何处,直愣愣地冲着她来。哪怕得了那弯刀男子相助,那些杀手一时不敌,也要设法取她性命,她都看得分明。
“没有。”可沈寒山却是否认。
“那他为何要杀我?”
言语之间,她已为沈寒山换好了药,并下意识替他将衣袖也拢了上来。
沈寒山静默了片刻,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要杀你,是因为我。”
“因为你?”
卞宁宁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郝盛远发现沈寒山在暗地里对付他了?可即便发现了沈寒山对付他,却又为何要来杀她?
“是,因为我。”
沈寒山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水,而后递给了面前秀眉微蹙、一脸疑惑的女子。
他无奈一笑,夹杂着几分歉意:“他大抵是发现了,你是我的软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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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觉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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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云客栈虽不华贵,却胜在清幽。
此时卞宁宁与沈寒山对坐着,相望的四目仿佛初春绽开的那抹浓艳,亦或是翻腾而汹涌的海浪。
寂静一片,唯余不知何处传来的轻叩门扉的细碎声音,和缠绕了一室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时弱时强。
卞宁宁觉得沈寒山的视线仿佛比外头正盛的烈阳还要烫人。最终是她不敌,落荒而逃。
她转头望向窗外,正想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这片磨人的寂静,却瞧见门外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仓促起身,往门外追去。
沈寒山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意味着她如今还是不能全心相信他。
无妨,对她,他一向耐性极好。
他起身跟了上去,在长廊尽头看到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原来午时她说的还在等的那个人,是朱果儿。
卞宁宁站在朱果儿身旁,满脸震惊:“你这是怎么了?”
往日的朱果儿,即便被陶靖殴打,也是个干净整洁的小姑娘。可朱果儿现下却发髻散乱不堪,浑身上下满是尘土,连衣服袖口都磨破了,脸上更是长长的一抹红痕,似是摔了跤。
朱果儿一见到卞宁宁,双眼就立马包满了泪花,一股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升腾了起来,拉着卞宁宁的手哭得抽噎。
“进去说话吧。”沈寒山站在两步外,轻声说道。
朱果儿点点头,随着卞宁宁进了屋,喝了口水,润了干裂的唇,这才终于平复了心绪。
卞宁宁看着朱果儿的模样有些不忍,猜测她这模样只怕与陶靖脱不了干系。
“那日原本我让你随我们一同走,你说有要事要处理,直接来天茴镇寻我,为何隔了这么些天才来?出了何事?”
因着她答应了要帮朱果儿逃离陶靖的掌控,而刘礼身边也恰好缺个人照看,所以她便问朱果儿是否愿意同她去遥州,照看刘礼。
而朱果儿如今不奢求还能再觅如意郎,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所以卞宁宁问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若是靠她自己,天高海阔,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也逃离不了陶靖的势力。
“我……我那小院是我唯一的积蓄,我原本只是想将小院卖了,也……也有些钱财傍身。”
朱果儿极力压制着声线的颤抖,可一想起这几日的经历她就止不住地害怕。
卞宁宁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了,你慢慢说。”
朱果儿怯懦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可谁知道我刚拿到钱,准备来寻你,却被陶靖发现了。他四处搜查我的下落,我不敢雇马车,也不敢走官道,便只能一路东躲西藏绕路走过来的。”
“我以为……以为你们都走了,便准备自己来遥州寻你们,却恰巧今日在外面瞧见你了,便一路跟了过来……”
终于说完,朱果儿仿佛卸下了这几日所有的疲累,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歹是赶上了。
“我们这几日恰巧有事在此停留,即便你今日未到,我也会再等你一日的,不用怕。”
卞宁宁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宽柔和煦,让人心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