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无话,卞宁宁瞧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小贩、玲琅满目的店铺,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但她却无心欣赏,也无心去品鉴什么平冶美食。
“不知今日是什么案子?”卞宁宁见马车朝着平临街驶去,出声问道。
在平临街住着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太师府也在这附近。
而叶辰安却叹息一声,说道:“是刘中丞的女儿,昨夜似是自尽了。”
卞宁宁猛的转过头,背脊发寒,她下意识抓住叶辰安的衣袖,愕然道:“你说,是谁?”
叶辰安也怔住了,他见卞宁宁不可置信的模样,便以为她与刘芸熟识。
“青竹姑娘,认识刘中丞的女儿,刘芸?”
听到这个名字,卞宁宁彻底僵住了。
在方才短短瞬息之内,脑海中划过她最不愿面对的可能,却又抱有些许幻想。
也许叶辰安说的刘中丞,不是她所想的那位刘中丞。又或许,刘中丞并不只刘芸一个女儿。
可攥着叶辰安衣袖的手,终是无力的滑落。她失神地看向窗外。
还是晚了一步。
即便她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晚了一步。
“青竹姑娘,你还好吗?”叶辰安担忧地望着她。
卞宁宁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多年前曾与芸儿姑娘有过一面善缘,心中惋惜。”
她随口说了个理由,叶辰安也没有怀疑,只跟着叹息。
“刘中丞不久前才突遭横祸,如今他的女儿竟也……”他不忍再说,一时默然。
马车又行了片刻,便到了刘府门口。
刘府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幡,在日光的照耀下,明晃晃地直逼人眼。
卞宁宁眯了眯眼,抬手遮住日光,就见刘府内走出几名男子,为首的竟是刑部侍郎杨忠。
她心下一紧,连忙侧过身。
虽说那晚在一念阁带着面纱,可杨忠那晚对她十分不善,在一念阁门口盯着她看了许久,说不准能将她认出来。
叶辰安见来人,上前一步作揖见礼:“杨大人。”
杨忠也回礼道:“叶大人辛苦了。”
卞宁宁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站到了叶辰安身后。
可杨忠仍是注意到了她。他从未见过叶辰安带过什么侍女,为何今日要务在身,却还带个女子?
叶辰安见他探头看向他身后,心知他好奇,遂大方说道:“杨大人,这是我大理寺新请来的仵作,青竹姑娘。”
避无可避,卞宁宁深吸一口气,她只能盼着那夜烛火昏暗,杨忠并未看清她的眉眼。
可她刚转过身,眼前却突然袭来一道鸦青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还未来得及抬头,却听一道如松林清风般的声音传来。
“杨大人,刘夫人如何了?”
她抬眼,那道熟悉的背影正伫立在她身前,引开了杨忠的视线。
杨忠见沈寒山也来了,有些诧异:“怎么连沈少傅也来了?”
“刘中丞前些日子遭遇不测,今日他的爱女也故去,刘夫人定是悲痛不已。我奉太子之命来慰问刘夫人,协同大理寺查查是否还有歹人作乱。”沈寒山面带忧色地说道。
杨忠见他这模样,也不好表现得不在意,便只能假意附和哀叹:“是啊,刘夫人和刘小公子真是可怜。”
“不过之前谋害刘中丞的歹人已被正法,刘夫人也说刘姑娘是伤心过度自尽,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沈寒山不接此话,只是叹息一声,又寒暄了片刻,杨忠便向众人告辞离开。临走前,才想起方才叶辰安说得那个女仵作。他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了拂过朱红大门的雪青色裙边。
卞宁宁低着头走在沈寒山与叶辰安身后,只怕又遇上那夜宴席上的人,便连这府宅都来不及多看两眼。
沈寒山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微不可查地说了声:“安心。”
直至三人被刘府小厮带着到了后堂,都再未遇见旁人。
刘府不大,但却十分精致考究,庭院正中央种了各色花朵,开得鲜艳,而花丛中还有个木头做的秋千。
卞宁宁看着那秋千微微愣神。
叶辰安也瞧见了那秋千,说道:“听闻刘中丞对刘芸十分宠爱,远胜过刘府的小公子刘礼。”
卞宁宁点了点头,却并未搭腔,只默默在一旁候着刘夫人。沈寒山也瞧见了她这模样,只凝视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须臾过后,众人就见一个身着麻衣、头戴白花的中年女子,在仆妇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朝他们走来。
沈寒山右手抱拳,朝着妇人深深一揖,沉沉说道:“刘夫人节哀。”
卞宁宁与叶辰安也跟着行礼慰问。
刘夫人拿着绢帕拭了泪,顿了半晌,才哽咽着说道:“辛苦二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