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锁感激地看着她,轻轻说了句:“多谢姑娘。”
她笑笑,扶着玉锁跟上方海的脚步,身后则是手拿棍棒的小厮,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唯恐她二人作出任何反抗之举。
看热闹的人群见这阵仗,嫌麻烦的人便先散了,意犹未尽的人则打算跟到衙门去,将这热闹瞧个彻底。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出几步,却见远处行来一架华贵的马车,车盖上坠着的红缨随着车马轻摇,两旁列着数名腰配长刀的随从,各个都身型魁梧,冷峻非常。
众人停下脚步,尤其是方海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大喜。
卞宁宁并不认识来人,只觉奇怪,就见方海抬手示意止步,自行快步迎到了马车前。
他毕恭毕敬地敛起袖子作了一揖,身子躬得极低,朝着马车说道:“宋知府,什么风将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卞宁宁才知,原来来人是遥州城知府宋霄。可宋霄来此做什么?
正疑惑着,她却突然瞧见了跟在车马后面的温仪。温仪站地远远的,朝她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卞宁宁有些奇怪,她让温仪去找卞亦枫,可为何来的是宋霄?
但温仪跟着宋霄而来,至少说明这宋霄应当是来帮她们的。
方海在马车外,躬着身子站了许久,都未听见马车内有何动静,这才稍稍抬了抬头,往马车内瞧了一眼。
偏偏就这一眼,正巧碰上车内之人撩开车帘看了出来。方海的目光撞上一双幽深冷漠的眼眸,后背寒了一瞬,慌忙低下头去。
可心里却在翻着嘀咕,马车里坐着的,可不是什么宋知府!
但他不敢抬眼,这分明就是宋霄的马车,随从也皆是府衙的侍卫,他不会认错。可试问在这遥州城内,还有谁能堂而皇之地坐在知府大人的马车里,让知府大人的侍卫护送?
纵使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就这般僵持了片刻,马车里的人却好似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撩着车帘,冷眉寒眼地看着方海。
方海摸了把冷汗,就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后方传来,由远及近,直到他的跟前。
“看来方老爷如今也是老眼昏花,认不清人了。”
说这话的,才是宋霄。
宋霄并未坐自己的马车,而是驾着马匹,护着马车而来。
这是多少年都未曾见过的光景了。
宋霄已是不惑之年,自从十年前赴任遥州城知府,就再未自己御过马,哪次出行不是宽车宝马,高调张扬。这次竟是将自己的马车让了出来,还亲自驾马护送。
便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瞧得出来马车中的这位,绝非凡夫。
此前马车中光线晦暗,卞宁宁又站在方海身后,并未瞧见马车中人的样貌,只瞧见那人身上穿着的长衫精致非常,又见宋霄伏低做小的模样,便猜到来人定是身份不俗的贵人。
而马车中的贵人在方海的邀请下,这才缓缓走下了马车。
卞宁宁微微垂首,只看着有些虚弱的玉锁,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锦靴。
她抬眼,便撞上了那双没有深浅的眼瞳,蕴着浓厚的笑意。
“你......”
她诧异地看着面前消失了好几日的沈寒山,心里说不出是惊讶更多,还是欢喜更多。
可玉锁却瞧见她双眸亮了一瞬。
沈寒山笑看着她,却不说话。银冠锦衣,腰间的鞓带将他的腰身束着,宽肩窄腰,俊朗如柏。
“沈少傅,您看现在咱们当如何?”宋霄走上前来,在比他小了许多的沈寒山面前是点头哈腰,再没有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
而自方海发现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宋霄之后,身上的冷汗就没断过,后背一阵阵发寒。现下那一声“沈少傅”更是差点让他当即便跪了下去。
起初以为是宋霄,还想着不用跑府衙了,直接让知府大人来主持公道也是一样的。毕竟这段时日,他与宋霄走得十分密切,更是往宋霄府中送了不少金银,就是为着他日有求,宋霄能帮上一把。
可如今他哪里还敢让人主持公道?只盼着这两尊神佛能速速离去才好。
他跨了一大步,直接横亘在了卞宁宁与沈寒山之间,将沈寒山的视线遮挡住了。他挤出个谄媚的笑容,问道:“沈少傅同宋知府,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
宋霄见他这样子,觉着有些古怪,又看沈寒山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便故意厉声说道:“沈少傅是奉当今太子之命来遥州巡查,碰巧路过罢了。你无故拦车,惊扰了贵人,还不快些认错?”
说完,他朝着方海挤了挤眼,示意他赶紧认个错了事。
方海恍然大悟,立马跪了下去,朝着沈寒山重重地磕了个头:“小民无意叨扰,还请沈少傅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