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说的是事实,我却只能怀疑是你挚友心怀不轨在先,姚公子才被迫还击。”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在沉夜中如同声声鼓鸣,将她的所思所想尽数阐明。
她也说不上为何,只是觉得将她掳来的女子不似蛮不讲理之人,否则也不会就这般放她离去。因而她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卞宁宁听后怔了一瞬,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但霎时间,她却更加深信姚轩和姚夫人在共同隐瞒着什么,而隐瞒的这一切,应当与定国公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否则为何姚夫人和这女子都这般维护他?而姚夫人病至如此,姚轩仍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往定国公府?
只是这是背后的这一切,她还没有苗头。
而现下她反被这女子质问,却让她想起了此前姚夫人说她不过是听旁人言语,无权指责她的家事。
“或许我们俩都在自己的立场上看事情,发现了事情的两面吧。我无权指责你,你也不能随意诋毁我的挚友。无论如何,你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绝不会害了无辜之人。”
卞宁宁唇角携笑,眸中细闪着光亮,诚挚真实。
女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转身随雁之离开了。这回倒不是用绑的,雁之走在前方引路,一路步行送她回方府。
卞宁宁仰头看了眼在夜风中飘忽不定的阴云,其下掩盖的皓月如玉如晶,时不时地露出点点光华。
她站了一会儿,又望向院外。
沈寒山住的院子就在旁边,但好似时至现在,都不曾听到隔壁院落有丝毫动静。
她原想去看看,却又忆早些时候沈寒山莫名其妙的情绪,便不想去了。索性收拾一番,早早睡下了。
昨夜阴雨,直到晨时才歇,倒是冲散了几分炎热。
卞宁宁昨夜睡得早,天还未亮,就起了身。
她拉开房门,一股凉爽扑面而来,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柔蓝色的衣裙也随风扬起,倒像幅美人揽风的画卷。
院门打开来,婢女刚跨步走进院中,就瞧见了这一幕,驻足惊艳。
但那婢女很快就敛了神色,走到卞宁宁身旁,取下被风吹得直晃悠的灯笼,边燃灯烛边说道:“姑娘,门外有人来寻人,却说不清寻谁。但奴婢听她所述,当是找姑娘的。”
卞宁宁望着她,有些惊讶:“现在这个时辰?”
说完她看了眼天色,疏雨已歇,却仍是阴沉,天色暗得不像话。
婢女点点头:“好似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了。”
在这遥州城内,卞宁宁也不认识旁人,谁会这么一大早来寻她?
忖度片刻,她朝外走去,也并未让人跟着。待行至府门口,看门的小厮给她让了道,她便瞧见了守在门外之人。
“你怎么来了?”卞宁宁惊诧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来人身旁。
府门外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夜才见过的方府婢女。可雁之分明都已将她送回了方府,为何她又自己过来了?
府门口悬了灯笼,烛火曳曳,走近了,卞宁宁才发现她神色颓然,面色苍白,双眼红肿,似是哭过。
“出了何事?”卞宁宁见她这副模样,心生不忍,上前轻抚她的后背问道。
卞宁宁声音轻柔,带着关心的意味,倒让那婢女又忍不住掉了泪。她试图收声,可心中悲怆,实在有些忍不住。
她抽抽噎噎地开口道:“我实在......实在是无人可寻.....”
“你慢慢说,若是我能帮上忙的,我定然会帮你。”卞宁宁柔声安慰道。她本就见不得人哭,尤其是看起来如此可怜的女子。
那婢女反手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祈求:“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你帮我给姚公子送个信可好?”
送信?
卞宁宁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有何事能让面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非得找到她来送信?
婢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不愿,便继续说道:“姑娘,我当真是找不到旁人了。你知道姚公子在平冶,你应当能找到他的吧?此前帮我给姚公子送信的马夫这几日都不在,我……我实在是....…”
“你别怕,我不是不愿,我知道他在何处,过会儿就派人给他送信。”卞宁宁见她着急得直跺脚,连忙出声说道。
得了这句话,那婢女才终于收了豆大的泪珠,只轻声啜泣着。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要给姚轩送信?”卞宁宁见她情绪缓和了些,便又问道。
婢女犹豫了片刻,双眼渐渐失去光亮,颓败萧索的模样。
“姚夫人……过世了……”
她声如蚊蚋,可卞宁宁还是瞬间就听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