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我会验尸。”
卞宁宁眨着一双澄亮亮的眸子,不卑不亢,如实答道。
“小女子余青竹,恰巧我父母从前皆是仵作,我便也习了验尸之术。既然这位娘子现下只认我,不如叶大人就让我验验吧。”
“若是大人不放心,便可在一旁看着,若我有任何不妥之举或错处,您可以随时发落我。”
叶辰安看着面前这抹天青色身影,亭亭玉立如出水青荷。这样的女子,竟会验尸?
虽心中有疑,但他看了眼一旁紧紧护着幼女的妇人,却也终是点了点头,拱手朝卞宁宁说道:“那便有劳青竹姑娘了。”
卞宁宁微微颔首,便撩起袖子准备验尸。
叶辰安见此,却突然阻拦道:“青竹姑娘,此处人多眼杂,还是进大理寺再验更为妥当。”
卞宁宁余光瞥过周围的看客,便见众人皆望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当众撩袖有些失礼。
“好,那便由我将这孩子抱进去,其他的就劳烦大人了。”
卞宁宁说完便俯身将幼女抱了起来,而那妇人也上前帮忙托着幼女的身子,与卞宁宁一同随侍卫进了大理寺内。
叶辰安吩咐人遣散了围观众人,命人将那幼女的父亲也押了进去。
卞宁宁将幼女的尸身放置在验尸房中的木床上,这才开始褪那幼女穿的衣衫。可待那幼女的衣衫尽数被褪下后,眼前的场景却是让卞宁宁心中一痛,犹如一记闷拳打在了她心上。
只见幼小枯瘦的身子上满是青紫的淤色,胸腹、手脚上更是横亘着无数条经年日久的疤痕,好似一条条嗜血的蛭虫贪婪地将这具小小的身子侵占,些许疤痕边缘更是泛着殷红色,往外渗着白色的脓液,令人触目心惊。
纵是经手过无数命案的叶辰安,也不禁斥了句何其毒也!
卞宁宁站在木床边,回想着方才在她触碰到这幼女身体之时,听到的那阵银铃般的声音,好似滴落在黛瓦上的雨水,清脆宛转。
“蛮娘是世上最好的人。”
“是莺歌没用,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蛮娘。”
“愿菩萨保佑蛮娘再不受欺负,让我爹永堕地狱!”
短短几句话,却在卞宁宁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许久不曾被唤起的记忆再次涌入她的脑海,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将她侵袭。
“蛮娘......”卞宁宁兀自喃喃自语道。
声音不大,却依然传入了在门口呆呆守着的妇人耳中。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朝卞宁宁走来,面上尽是泪痕,瞪着略显苍老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的地看着面前众人。
“蛮娘,”妇人指了指自己,哽咽着说道,“是莺歌给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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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蛮娘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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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娘拉过卞宁宁的手紧紧攥住:“蛮娘求求你,帮帮莺歌。”
卞宁宁心中微涩,轻抚蛮娘的后背,柔声问道:“你如果想帮莺歌,就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好吗?”
蛮娘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那你告诉我,莺歌是不是你的孩子?”卞宁宁试探性问道。
蛮娘听后却霎时泪如雨下,抱着头蜷缩在木床底下,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不要。”
“她如今心绪不稳,且让她先缓缓吧。”叶辰安见她这幅模样心生不忍,轻声劝阻道。
卞宁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才去细看莺歌身上的伤痕。
“莺歌腹部还尚有些温热,但四肢和面部却已出现尸僵,我推断她大概死于两个时辰前。”
“这些淤斑应当是外力击打导致血管破裂所致。这鲜红色的淤斑是新伤,四五天后便会渐渐变暗而呈青紫色,而后是青黄之色。但莺歌身上竟是各色淤痕皆在,想必只怕是日日遭受毒打所致。”
“而这更久远些的,是刀伤,是被人用利刃一道道划上去的。”卞宁宁抬手抚过莺歌腰腹上凸起的疤痕,喉头有些发哽。
她极力将自己平复下来,这才接着说道:“伤口不深,但想来受伤后却并未得到及时妥当地处理。气血凝滞,湿热凝结,生了水疱定是瘙痒难耐,莺歌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幼童自是无法忍受,便会抠挠而致使伤口溃烂生浊。外部侵入的邪毒与体内的浊气淤血凝聚,待伤痕愈合后,邪浊却未泄,便会像如今这般形成凸起的坚硬疤痕。”
蜷缩在木床之下的蛮娘拉了拉卞宁宁的裙角,局促不安地问道:“我有用草药帮莺歌疗伤,是不是......做错了?”
卞宁宁低头看她,心中明了。想来是莺歌受伤之后,蛮娘自己采了草药替她料理过伤口。但蛮娘时而痴傻,定然无法确保用对了药。即便是用对了药,却也不知是否将草药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