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58)

谢辞的手并不凉, 年轻人血气勃发阳火正盛。

荀荣弼今天神色要黯伤几分, 但这一刻仰头看着谢辞, 却还是流露出一抹极欣慰慈祥的笑意, “小四也长大了, 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嗯。”

荀荣弼欣慰拍拍他的手,谢辞反手握了握, “所以舅舅要好好保重,等我以后好好孝顺您。”

荀荣弼很高兴:“好, 好!”

他欣喜又伤感, 连连点头, 回首眺望山的尽头一眼,竭力平复一下情绪,“我们走吧。”

“好,舅舅你冷就告诉我。”

谢辞将荀荣弼的手放回毛毯之内,转身在车厢又取了一张毯悬在马鞍侧,翻身上了马。

两个亲卫抬起滑竿,一行人沿着山麓小路,往墓地方向行去。

荀逍的墓在山中,据说在一个向阳的坡地。

但今天没太阳光,日晕也隐没在厚云之后,冬月万物寂寥,黄褐色的大地山峦,黑色的光秃秃树木枝丫,零星的残雪覆盖上面。

西北干冷的寒风劲吹,进山之后一下子就凛冽起来了,农人用麦秆覆盖田野的声息抛在身后,山里冷清寂静,只听见寒风吹折干枯枝丫的喀喀声。

谢辞环视前方,后脊手臂和周身肌肉比刚才绷得还要更紧些。

队伍开始前进,山道窄小,荀荣弼的滑竿抬在他的前面,一动,谢辞唇畔的微笑便渐渐收敛起来了,眼底撑出来的温情无声消失。

实际他此刻心中警惕又防备,在进山一刻抵达到了顶点。

谢辞刚才妥帖伺候舅舅,舅甥二人温情对话,实际谢辞后脊的肌肉却一直绷得紧紧的。

身临其境,理智轻而易举战胜了情感,戒备自出城之后,无声无声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绪。

谢辞并不想死,他也绝对不能死,父兄死未瞑目,还等着他为他们明冤昭雪。

他这才刚刚摸索着开始着手这件事。

他可以死。

但至少需在完成这一切之后,而绝对不能是现在!

还有顾莞在等着他。

母亲、家人,父兄,顾莞,一整个家重重叠叠垒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分量顷刻战胜了另一边。

舅舅慈祥的面庞关怀的话语近在咫尺,谢辞心脏一半滚烫一半冷冰,整个人因这剧烈情感和有可能存在致命危机而战栗着。

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坎里重重翻着碾过,另一半却异常冷静,在这种水与火一般的交淬中,谢辞就像一张绷紧到极点的弓。

——如果这是个局,他该怎么办?

谢辞墨色的瞳仁慢慢转动,褐黄的覆着残雪的起伏山峦土地,黑色的高矮树桠,一丛丛一片片连绵起伏的枯黄荆棘,只在视野尽头点缀着一点零星的长青松柏,冬季的肃州山野,如记忆中一样荒凉又苍浑。

他想,如果是这样,那他就该抢先动手,寻找一个最合适最利己的地点,抢先戳破这个局。

而非让人把他带进埋伏圈中。

山风呼啸沁寒,谢辞一刹血液烧沸一般,他紧紧握着拳,倘若是他多心,今天过后,他跪地磕头,向舅舅阐明自己的一切阴暗心思,认错赔罪,求舅舅原谅。

舅舅要打要骂,他长跪前庭,他一切都认!

可是,如果,……

谢辞摸了一下腰侧,他一下子捏紧他的刀柄!

这一切来得比想象中还要更快。

荀逍的墓当然不可能在深山,荀氏祖籍壕州,但以扎根肃州多时,荀逍的墓和牺牲在肃州的将领们一样,安葬在将士墓地。

荀逍安葬在东边新开出的来的一片,最边缘最高的位置。一崖峭壁,耸立在西侧,崖壁青松虬劲深处,隆冬风格外地大,猎猎顺着峭壁而过。

而东边就是新新旧旧的坟茔墓地,松柏围着一圈,从这个荀逍的墓前望过去另一头,往西是一个小山环抱中间凹陷犹如锅底一般的地形。

祭奠后需等待香烛烧尽,荀荣弼体虚,必然会有一个休憩的时间,而那个锅底一般的避风港,正是最佳的休整地点。

路程比想象中短得太多,区区一盏茶,谢辞刚刚驱马登上墓地,左右一扫,那个锅底一般的地方立即映入眼帘。

天灰蒙蒙的,长荆索索而动,西山如同一个阴暗大口,无声无息张开。

谢辞一刹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家人天生的军事触角,他霍地转头望去,只见军士府卫纷纷下马,清扫的清扫,摆放香烛冥镪的摆放香烛冥镪,余下的人如同一路上那样,列成纵队前后警戒环绕。

纷纷沓沓,如同踏在他的心头一般。

谢辞霍地抬头,他斜前方是龙守仁,龙守仁后方则是北风呼啸的崖壁,崖壁往上延伸十数丈,一颗孤松长在最顶端,再往上是云随风动的灰白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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