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掀起千层巨浪。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大魏朝最后的白热化炽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谢辞有别于其父谢信衷,他展现出惊人的政治敏锐度和攻击力,和李弈互为犄角,步步逼近,当朝的诘问就将三名御史和两党官员逼问得哑口闻言无法推诿,被老皇帝当朝就推出午门斩了。
腥风血雨,高强度的朝堂厮杀一整天下来,谢辞身心疲惫,然后他刚刚回到政事堂的堂署之际,却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
暮色笼罩大地,夜风平地而起,秋的寒意穿堂呼啸而过,谢辞的堂署没有点灯,他一进来,就敏锐察觉里面有人。
留守堂署的是谢平和谢起,谢平上前,附耳低语了一句,谢辞倏地抬起眼眸。
夜色渐沉,夕阳没入地平线,残存的纁红作背景,整个政事堂堂署的朱红宫墙和庑顶飞檐轮廓黑乎乎一片。
——中书省政事堂即如今的最高朝政中枢,官署位于外朝金水桥左侧的庑廊之后,黑色的瓦顶、朱红的宫墙,居中是诸宰辅商讨政务的正厅,李弈和谢辞的堂署是左手第一排最大的两院,李弈在南,谢辞在北。
谢辞在院内伫立片刻,慢慢走了进去,谢平谢起对视一眼,无声退到一侧,一个守着房门外,另一个快步出了大门外盯着。
外朝的大路上车轮辘辘,暮色笼罩大地,纁红与黑暗交错,犹如一张巨大张开的暗口。
谢起守的是房门外,他身侧还有两个悄然而至的东宫的宫侍,谢起和他们前后而立,他不禁紧紧抿唇。
谢辞一步一步往里走,屋里没有点灯,一袭内侍常用的石青色斗篷已经卸下,一个身穿杏黄色皇太子常服的青年男子正背手伫立在窗畔。
谢辞慢慢俯了一下身:“太子殿下。”
眼前的年轻男子,饱满的天庭,如刀锋一样锐利英俊轮廓五官,眉宇间和昔年的谢信衷谢骍是那般的相似,皇太子李旻大喜,立即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起。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皇太子李旻一脸愧疚自责,呼了口气:“想当年,谢公辅助东宫谆谆教导,为孤长跪金銮殿而不起,只是后来,……”他面上流露出懊悔自责痛到极点的的神色,甚至垂泪,“孤被蔺国丈这个贼子逼迫,不得已之下,只得……”
“孤快马加鞭,令人北上肃州,只可惜已经为时已晚!东宫竟被幽禁,谁曾想忠勇公府竟被夺爵抄禁!这几年来,每每思及此事,孤痛心疾首!孤多次命人北上寻汝等,只可惜并无音讯!……”
谢辞静静站在原地片刻,他顺着太子的表演,上前虚扶,垂泪哑声:“太子力有不逮,无需过分自责。”
于是,皇太子李旻很快谢辞的劝慰下止住眼泪自责,这个白皙的青年一脸的欣慰,手放在谢辞的肩膀:“谢卿有今日之成,老师在天之灵,必深有慰藉。”
“是啊。”
谢辞淡淡笑了笑,暮色昏暗,他心头一片冷然的雪亮,这位皇太子,是来暗中将他他收拢麾下的。
就这么直接就来了,多么的自信。
呵。
不过也对,要是眼前的是从前的谢信衷或谢骍,甚至三年前的谢辞,很可能就悲恸过后,就再度毅然投身效忠于太子了。
谢家男人铮铮铁骨,忠义之心可昭日月。
太子是嫡子储君,国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啊!谢家既已辅助东宫,就将义无反顾走下去。
看来皇太子李旻还是非常了解谢家人的。
只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历经了种种磨难和黑暗之后已然性情大变的谢辞。
眼前的李旻仍在欣慰慨叹,话语间果然逐渐过渡到重新收拢谢辞,谢辞心里呵呵冷笑,黑暗里他的眉目已经阴沉幽冷一片,若说郑守芳是间接刽子手,那么眼前的这个皇太子,就可以说谢家倾覆的最直接罪魁祸首之一了,他说只得,只得什么?
只得弃车保帅啊!
将他的父亲推出去,保住自己!
直接导致了谢家满门倾覆,世世代代谢家男儿以抛头颅洒热血忠肝义胆换来的封爵被无情戕夺,十六岁男丁判斩,女眷幼童流放千里。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保住他,父子才身首异处的。
呵呵,居然还收复他,简直白日做梦!
但谢辞什么都没说,他在皇太子李旻慷慨激昂之后,冷冷无声勾了下唇角,俯身,无声单膝跪地。
他听见自己铿声:“谢辞愿效仿父兄父兄之志,从今往后,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暮色昏暗,掩住了他阴沉沉的神色。
皇太子李旻哈哈大笑,立即扶起谢辞,“好,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