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出了一身的汗。
进门后,温故把一件件气派的装饰物摸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跑去洗澡。
“哇!宋海司,这是浴缸吗?”他在浴室里惊喜大叫。
宋海司记得浴室里是有个浴缸,这栋接待楼在几十年前据说是个颇具规模的酒店,有浴缸不稀奇。
他跟进去,看到他正光着上半身趴在浴缸边,手在浴缸上摸啊摸的,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浴缸是白瓷的,表面很光滑,他的身体贴在上面居然丝毫不逊颜色。
“你可以放满水,泡个澡。”宋海司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白皙的背,过去帮他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
热水“哗啦啦”地贴着浴缸的弧线注入进去,很快注满了窄窄的浴缸底部,热乎乎的水蒸汽弥漫开,温故欢呼一声,撒欢似的一翻身就落了进去,裤子瞬间全湿,灰色变成了黑色,紧紧黏在腿上。
宋海司从那两条纤细的腿上把眼睛移开,转身带上浴室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牛奶倒进杯子里加热,又把两块粗面包塞进面包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叮——”面包好了。
“叮——”牛奶也好了。
宋海司想叫温故快点出来吃东西,转头,布满玻璃门的朦胧水汽让他临时改了主意。
他想,他第一次泡浴缸,那么开心,还是别扫他的兴。
浴室里是热的,牛奶是热的,面包也是热的……
宋海司突然感觉自己也是热的,闷热,透不过气。
他到露台透气,然后俯视着R城的灯火,罕见地出了神。
夜间的露台很凉,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燥热悄悄平息下来,撑在栏杆上的手掌恢复了一贯的冷。
露台门无声敞开一条缝,温故探出湿漉漉的脑袋看了一眼,又缩回去,快到宋海司都没察觉。
隔了一会儿,他不算文明地把门踹开,双手各端着一杯奶,胳膊上还搭着件外套。
“喏!”他把两杯牛奶都递给宋海司。
宋海司下意识接过,烫手。
牛奶明显又被加热了一次。
温故拿起胳膊上的外套,踮着脚帮他披在肩头,又把牛奶抢回来一杯,生怕他把自己的份也喝了。
他牢记张尧的交待。
张尧说:天冷就让他多穿点衣服,我们平时注意点他的状态就行了。
“晚上有点冷,你要注意保暖啊!”温故昨天听到瞿盛对阮圆婷说过这句话,现学现卖。
宋海司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紧外套:“谢谢。”
喝了一小口热牛奶,身体再次变暖了。
温故却把牛奶一饮而尽,嘴唇上方挂着白白的奶花,问:“你去洗澡吗?”
“不急。”他点了点自己的上唇,提醒他。
温故伸出舌尖舔掉奶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他一口一口把牛奶喝光,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泳池边沿上。
泳池早就没水了,在他看来,只是个镶满好看石头的大坑。
“这是干什么的?”
“游泳池。”
“游泳……池?”
“城里没有河,人们想游泳只能在游泳池里。”
“哦……”
人类真会玩!温故在心里感叹。
他洗过澡,填饱肚子,仿佛此生再无遗憾了似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拉着长音感叹:“啊——这里可真美啊——”
外城的天空没有保护罩,星星又大又亮,今天的夜空中横着一条宁静的银河,像是有人用毛刷蘸着亮晶晶的银粉狠狠刷了一笔似的。
宋海司仰头看了一眼,的确很美,星辰映进他明亮眼眸的场景也很熟悉。
是在奚风光家的露台上,那时没有这么美的夜空,但却有更多人工打造的星星灯,但明显他更喜欢真正的星星。
那天,他才学了点新本事就企图用在他身上,还大言不惭说要勾引他,技巧却拙劣得像是个没学会走路就想跑的孩子。
有点好笑,也有点怀念。
这样暗淡的光线里,温故的面部轮廓变得极为柔和,让宋海司忽略了他是个强大污染物的现实,产生了一种自不量力的保护欲。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他水色的唇,而他也恰巧回头,跟他的视线撞在一处。
从宋海司波澜不动的脸上,温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没空琢磨,因为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那边是‘墙’吗?”温故指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那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淡粉色反光。
宋海司目光掠过他纤细的指尖,朝远方望去:“对。”
“原来从城市就能看到啊……”温故的双眼直直盯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念叨着,“我就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
说着,当着宋海司的面露出了荆棘和藤蔓,像是褪去了柔软的壳,把最隐秘的内在展示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