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葵接过这只红色糖纸折叠而成的千纸鹤,嘴里叼着冰棒,对着光源照了照这只千纸鹤。
他叠的千纸鹤很标准,就像是一比一还原折纸教程里的千纸鹤。
她珍惜地把千纸鹤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回家。”钟临渊学着她的模样,吃手里的半个冰棒。
沈星葵平日里见他都是帅到没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现充帅哥的气息,这半根冰棒拿在他手里,好像成了什么新的时尚单品。
奇妙的反差感,让他看起来有点呆萌。
她走在钟临渊的身侧,有意放慢步调,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很近,近得可以靠在一起。
左脚,右脚。像是在玩同手同脚的游戏,她有意和他在下一步走出同一只脚,这样看起来好像更加合拍。
“今天我回家吃饭了。”在钟临渊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沈星葵慢悠悠地开口,也没抬头看他,而是看着地上的影子,从前到后。
钟临渊垂眸,安静地陪着身旁的姑娘。
“以前我学不会说谎骗人,在客人面前说错话,就会被关进家里的保险库,一遍遍地数钱,直到算清楚里面有多少现金才能从保险库里出来。哈哈,我的数学不错,八岁就能算明白各个国家和地区货币的汇率了,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保险库里的现金不止有人民币,还有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货币,小时候的她想要算明白还是很难的。特别是年尾,有些“奖金”存放在保险库里,她数起来眼花缭乱,饭都不给吃,一边哭一边数。最久的一次,她被独自关在保险库里整整八个小时。
直到现在,她还清晰记得那个阴暗窒息的保险库,还有自己明明诚实地说出真相,却要受到惩罚的委屈和难过。
钟临渊攥了攥掌心,眉头紧蹙,舌尖淌过融化的草莓味冰水,甜到发苦。
所以她每次说话才会斟酌再三,拐弯抹角,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我在家宴上,已经熟练掌握了敷衍的技能,把大家都哄得很开心。但只有我知道,这个问题就像定时炸弹,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就一天无法得知炸弹什么时候爆炸。”
沈星葵咬下最后一口草莓味的冰棒,冰得她脑瓜子都在疼,但心里的那点郁结却随着她的吐露心声,渐渐化开。
“把大家哄得很开心,那你呢?”钟临渊轻声问,像是怕会惊扰了他的珍宝。
沈星葵咽下融化的冰水,仰头看向他,弯了弯眼睛。
“我一开始也不会哄的,对家人我很诚实,但是诚实的后果就是把整个家的氛围搞得很僵硬。我不想让爱我的人难过,总是为我担心,害怕我一个人不行。
“后来我关注了一个主播,他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生活得很好,还把他的家人也照顾得很好,有时候也会有些说得很难听的弹幕出现,想来他的私信里也不乏这些恶意的咒骂,但是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还哄着直播间里的粉丝,让他们不用理会那些黑子。”
钟临渊的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对号入座。
晚风温柔,吹拂着她的长发,柔顺的黑发撩过他的手臂,他的心情随之起伏激荡,像是完全被她所掌控,他也放弃了抵抗,任由她牵动。
沈星葵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望向前面昏暗的花园。
小区花园的地灯闪烁两下便暗了下去,零点之后便只有隔得好几米才会亮起一盏的路灯了。
如果他不在,她必然是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敢从这边过去。
大概是今夜的月色太美好,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她的肩膀时不时能碰到他的身体,一触即分,却能够证明对方的存在,是真实的。
沈星葵继续诉说。
“他的心理素质强大得让我敬畏。同时我也在想,他哄着粉丝,那他呢?他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在乎吗?那些负面情绪不都是自己在消化。与其因为一个问题,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在乎自己的人,倒不如自己承担全部的负面情绪,然后慢慢寻求一个平衡。
“于是我鼓起勇气,跟父母提出从家里搬出来。证明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独立生活的。家里人看到我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就没有像以前那样逼得那么狠了。”
沈星葵说完之后,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这些话,她其实很想亲口告诉Eden,他的直播帮助了她很多,给予了她很多力量,他光是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要轻易退圈,即便日后他发现她是他的粉丝。
钟临渊察觉到她的步伐停下,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回望着站在路灯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