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片子出事了!”几乎同时,兴尧也道。
“小归寒,”兴尧当机立断,“你先在这看着这些小兔崽子,我知道这黄毛丫头在哪,我先回村里去。”
“也好。”归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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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尧先去的是狐娘庙。
狐娘庙里一片狼藉,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从狐娘庙门口一直铺到庙里。
兴尧进去时没见到鬼怪,倒是先看见了平平。
她身上套着件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红嫁衣,衣服明显大了,长长的摆逶迤在地上,而她的面庞也污的不成样子,双手被反剪缚在一根柱子上。
兴尧蹲下了身,发现小姑娘前襟上还有符纸未烧完的灰烬。
“……兴尧?”平平发现有人,吃力的抬起眼。
兴尧“嗯”了一声,蹲下去拆束缚着她手脚的绳子。
随后他站起身,却发现这姑娘竟然“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她发间的钗子早被拆了,头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朱红的绣花鞋浸了血水,一片泥泞。
“好了,起来。”兴尧伸出手叫了一声,竟然没叫动。
他便只好又蹲下身,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喂,又打雷又下雨,再哭,小树苗都要被你浇成苍天大树了。”
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岁岁死了……”过了好半晌,小姑娘才终于借力站起来,眼睛红肿成一片,“……岁岁死了!”
兴尧一时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死了?……岁岁死了?
随后他才有些明白过来,应该是那只厉鬼的真身在狐娘庙里伤了人,那些村民们头一回见着了真正的鬼怪,便以为老村长常言的关于神的祭祀是真的。
他们冲撞了鬼怪。
而鬼怪无差别杀人,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给它献祭上好的祭品。
村里十六七岁的姑娘并不多,岁岁算是一个,而岁岁她阿娘和阿爹又都是村里极老实的人,所以这些村民们开始便将祭品打到了岁岁的头上。
可岁岁却在途中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他们就又不得不捆了无依无靠的平平来狐娘庙。
纵使她的年纪小一点。
“鬼进村子里了?”兴尧问平平。
平平摇了摇头。
“没有?”兴尧皱眉,他觉得鬼应该就是进村子里了,而这小姑娘拽着他袖子,现在反应又有点怪。
“你要去救他们?”平平的眼睛红通通的。
“没有,”兴尧这才察觉到哪里怪了,这小丫头是不想让他救人?“也不算是救人,”兴尧扯开自己的衣袖,道,“除妖降魔嘛,我有任务在身,而且,邪祟总得铲除。”
随后,他又问,“你见过王青阳没?”
“他在村子里。”平平回。
“那我得走了,”兴尧起身,“你能起来吗?这时候说不定哪还有小鬼,算了,”他犹疑道,“跟着我走吧。”
平平虽看起来狼狈,还好身上并没有受伤。
她似乎有点意想不到兴尧的反应,跟着兴尧出去时都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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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有到村子里头,兴尧就刚好和那只在此地横行了十几年的厉鬼撞了个正着。
第一次,他看见这只鬼的本体。
因为是白日,它周身的黑雾并不浓,腐肉从白骨的裂缝中滋生出来,危悬在它腐败的身体上,像是悬崖缝里长出来的毒菇。
但说来也怪,这邪祟身体上却并没有脑袋。
一只纸糊的头晃晃悠悠的飘在身体上。
“嘿~”这玩意儿反应极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它身后站着的兴尧。
“小丫头,跑快点,退后!”兴尧喊。
“诶~”这玩意儿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诶他大爷!”兴尧心里啐了一句。
这副躯体的身量并没有很高,它转过来,身体上顶着的那只“脑袋”是个静止的笑眯眯的小丑,可这邪祟一路过来的地上又都渗出可怖的鲜血来,便硬生生吞掉了这份恶趣味般滑稽的感觉。
它那团黑雾包裹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兴尧拍出符纸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它身上原来还扯着一串珠子。
灰扑扑的,不是佛珠,一串极普通的珠子。
不对,兴尧一瞬却有些僵起来,那是王青阳的东西。
现时此下,他脑中猛一个激灵,可这份心悸来的快,却也去的快,等兴尧沉下心继续打斗的时候,漫无目的的悔意却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不该让那蠢玩意儿回来的,兴尧想。
这种感觉同数十年前的那张面容慢慢重合,兴尧甩了甩脑袋,但他同时又想,如果是归寒,他会怎么做?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归寒那张冷淡的脸来。
“哧——”
尖锐长骨刺进皮肤的触感有股黏腻的感觉,兴尧不敢再多想,嘶着凉气后退,下一秒,他右肩膀上的伤口就跟着也冒出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