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准就是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
兴尧咬着干草尾巴道,“我这位朋友脑子……”一顿,斜睨了归寒一眼,笑道,“我这个朋友有点失忆症。”
大爷一听,徒自嘟囔起来,“好好的小伙子,原来脑子不太行啊。”
牛车行驶临近一处小村落,老爷爷下了车勒住老牛告别,“小老儿也只能送两位道长到这啦,往我们村朝那边是一座山,这山有点邪乎,小道长执意要从那走,若是碰上啥事儿了,咱们村子就在这。”
兴尧和归寒作揖向大爷道了谢。
惯于道士本职,兴尧自来认为,人们传的越邪乎的地方便越有猫腻,但他也越乐于往这些地方走。
大爷也没说那山叫什么名字,大约虽邪乎,却没有一个具体的邪乎现象,所以便也没有名字。
赶了一日的路,到山脚下时刚入夜里子时,刚巧不巧,正赶上一日阴气最盛的时候。
兴尧摸着手中罗盘正卡在子鼠位上的红指针,看着还颇兴奋,连着赶路的疲意都散了一半,“今儿卜了一卦说是万事开局赢,算的真准。”
若不是盘缠得省着,这位估计还打算再炫十个葱油饼来犒劳自己。
“一分不差,刚好是最招鬼的时候,”归寒幽幽的声音飘过来,“算的真准。”
啧,兴尧听着他这话暗想,乖小孩还学会明目张胆噎人了?
“……有没有觉得这座山山脚下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上了小路,归寒突道。
的确,刚及山脚,就感到这里的空气冷的阴寒,不是冬日夜里的那种干冷,而是一种莫名的发寒,就像……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兴尧“嗯”了一声。
又道,“你莫不是对尸体味儿特别熟悉吧?”
归寒道了声“不错。”
因为身体原因,他这副躯体虽然五感尽失,却也有一个非常出色的能力——他可以迅速感知一些微小的气息,大概,就像人类加强的第六感一样。
而此时他们虽才到山脚,这种属于尸体的,恶鬼的气息就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了。
两人步伐不停,树枝叶子踩的咯吱响,山脚这块都是枯树,月光倒瞧着特别亮堂。
沿着这条小路上去,只走了一小会儿,兴尧很快发现他们前头隐隐露出一个房子的尖顶。
看着大约是个庙。
但这种情况下,说是什么东西制造的幻像也有可能。
林子里静的出奇,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显得格外脆响。
待过了一会,灌木丛边突然冒出两个花红绿柳的扎纸人娃娃。
“诶,孩儿们——”
这嗓音分外亲切,大有荒山野岭碰见亲朋好友的归属感,除了出声的这人出声的同时还十分讨人嫌的去勾归寒脖子。
纸人因为点了睛,白惨惨的月光映在白糊粉的脸上,眼睛乌溜溜的,两颊酡红,褂子衣裙像跳进染缸一样格外鲜艳,诡谲中透着浓浓的恶趣味。
也幸亏只是点了睛,并没有画嘴,这纸人由归寒控制着便也只能认得路,要不然,深山老林黑灯瞎火的,这俩玩意儿再咯咯的叫两声,催人尿下先不要说,兴尧很怕他再忍不住两脚把这玩意儿给踩扁了。
他们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先让纸人跟着风魔盘的方向探探路,他们二人随后再到。
可现时此下,两个扎纸人竟都在此停下了。
到底有什么东西挡着他们?
两个纸人在前,他们刚过了纸人所在的地方,身后那道被窥伺的感觉突然又消失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起码在现在看来。
且这个现象说明这座山里的东西还不少,山精鬼怪便如原始的野兽,而这些东西面对垂涎可到的猎物却突然放手,一来,它们可能是碰上了更强劲的对手,惯于本能想躲避,二来,自山脚下窥伺他们的这东西是想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显然,绝无可能是后者。
第16章
因为兴尧之所以任由他们身后这东西自山脚下便窥伺着,就是已经摸准了这东西能力不高。
一般情况下,他很不介意让这些小东西引出更大的东西来。
“等等。”归寒道。
说着扯下一绺衣服布料抬手系在一棵枯树的枝丫上,“做个记号。”他道。
月色极亮,照得整个林子恍如白昼。
两人又走了一会,再次在一个节点停下时,兴尧一抬头——又看见归寒系在树上的那块布料。
他们根本就没朝前走,而是一直绕着原地打转。
鬼打墙?
兴尧略一思索,突然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他们前面扔过去。
“——咣——当!”
落地的声音很沉闷,却也明耳可听,这声源是距他们前面至少三米的方向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