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没吭声。
“你会死！”兴尧心下蓦然一沉。
归寒依旧没吭声。
兴尧紧攥的另一只手放松，又皱眉再攥紧。
“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几近是乞求了。
“我得有事要做。”归寒抬眼，也就是这一时，兴尧催动指间符咒牢牢贴向归寒额间，两人都由宽大的黑袍罩着，归寒的身体一瞬沉下去，兴尧便将人半扶半抱着往客栈走。
客栈人多，他随着人流到厨房，又再返回来，终于摆脱了后边的影，才寻了个小门出去。
将归寒随便藏了个地方，再出化缘客栈时，已经有一众妖在门口等着他。
“刚才不是有两个人？”一只妖疑惑的问。
“是有两个，进去出来就变成一个了。”
“城主说要捉几个人？”
“这个这个，有画像的，”一鬼还真从怀里摸出一幅画来，对比着兴尧的面貌仔细核实起来，“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对，就是他！”
声音分外坚定，让兴尧怀疑那声根本不是鬼说的。
“……”
办事效率也着实堪忧。
但虽然办事效率堪忧，城主的这些手下身手倒极好，典型的脑子不够肌肉来凑，明明兴尧已经将手伸出来打算自缚了，却还是非要齐齐上来同他比试一番。
而比试也十分讲究武德，一个个轮流都鼻青脸肿被打服了，才肯乖乖给兴尧上镣铐。
“犯人大哥请。”
“不客气，”这称呼别扭丢人，兴尧忍着气问，“现在去哪？”
绿脸小妖眼冒金光，“四足殿，犯人大哥。”
“……”
兴尧被叫得脑袋疼。
“是去见你们城主？”他又问。
“是，”此时四足殿已到，小妖这时又躬身，“犯人大哥请。”
没完没了了。
—
兴尧进去时，空荡荡的大殿内就只有城主一人。
两边的长明鬼火燃得旺盛，城主纤纤玉手才百无聊赖的抬起，底下人已经知趣的退开。
连带着厚实的大门也被闭上。
第77章
“小兴尧，”城主叫，眼珠这才抬起，透过面具打量底下的青年，“怎么只你一个人？”
一言罢，不等兴尧开口，巨大繁冗的袖口猛然翻起，便见先前领着兴尧进宫门的那小妖连滚带爬的扑进来。
“城……城，陛下。”
尿都差点被吓出来了吧，兴尧连连摇头，这可怜孩子。
“少祭司呢？”城主阴恻恻的问。
这语调恐怖，小妖被吓得猛又一哆嗦，手都撑不稳，“陛下，这，这，这不是……”
手指颤巍巍指向兴尧。
兴尧朝他咧嘴笑了下。“一个头两只手，”绿脸小妖仿似得了肯定，“陛下，真是他！”
“是他个鬼！”坐于上位的城主显然无奈，“趁本城主今个心情算好，快滚！”
一通审问毕，城主缓了好半天，这才想起底下还有一个人，便又问，“归寒到底在哪？”
“他是我媳妇。”
“希望阁下知好歹一些，”城主耐着性子，“我们东裳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足的。”
“我们真是夫妻，”兴尧继续耍滑腔，“真真拜过天地的。”
“哦，”城主后槽牙都即将要咬碎了，话语却又温柔起来，“夫妻呀，小兴尧你可知，昭刑司百里扶青发明的刑罚有一千余种之多，”又道，“不过那都是对付妖鬼的玩意，却尚不知你们人族的耐受度如何？”
身形下来，扼住兴尧的脖颈，“却尚不知你们人族的皮做起衣裳来扎不扎人。”
她指尖已经划破兴尧的皮肉了。
兴尧“嘶”了一声，道，“我们在社火那日拜过堂的。”
就是不知归寒那家伙认不认。
他随身的那道符至少能让人睡上三日，希望归寒不要再来。
“他已经来了。”城主却道。
说着，厚重的殿门“哗啦”塌下，尘土迷了人一眼，归寒的袖间沾了血，撑着柄赤伞，罗刹一般踏入大殿内。
“我来了。”他道。
兴尧的心一刹落得彻底。
城主笑起来，“少祭司果然不同我们这些虚与伪善之人，正义、忧民、高尚，”她渐渐从宝座上走下来，疯了似的，“祭司大人知不知道？你永远不能顾着东裳不管……这才是你。”
“我去取屠戮，”归寒的眉眼极淡然，忽略掉城主的话，“在此之前，我会杀掉无休，为云狐一氏正名。”
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指间稍一捏诀，便卷着兴尧已经走了。
—
屠戮剑就在他们上回去的那处木棉花坟冢里。
而百里扶青，现在大概正在昭刑司中。
归寒步伐匆忙，又是往昭刑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