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你能知道什么!”简纾气得直哆嗦,五岁就能巧舌如簧,把各种历史史实颠来倒去运用的人,现在跟他说一点这些最最常识的历史问题都不知道!这不是耍人还是什么!明天就要开学考了,这人简直一点没改进,还说什么要好好当首相,忽悠人呢!
阮世礼见简纾气得脸都白了,赶忙坐到病床上把人搂到怀里,“别气别气,我错了,你现在身体不好得少生气,你要是真气不过来就打我。”说着,他真就抓着简纾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
对着那张画像里的脸,简纾僵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他没这个胆亵渎上帝的完美作品!
简纾推开阮世礼转身,不愿再多看一眼,他这恢复记忆了还不如不恢复呢!十五岁的阮世礼不要太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跟这货似的,就跟橡皮泥一样,任你揉捏,但本质一点没变!
殊不知这背对的姿势反而让阮世礼有了可乘之机,他一把将人拖进怀里,语气温柔,认错态度极好,“我是真不知道,背不住。”
许是阮世礼的语气过于真诚,又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剩的时间不多了,简纾把脸埋在身后软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在不满什么?”
从初次见到阮世礼的那刻起,简纾就有这样的疑问,他明明可以考到全校第一,为什么非要年年把自己弄成问题学生;他明明能一字不拉地把《龙泽神话》背下来,为什么连个会议年份都记不住;他会好几国的语言能毫无压力地和外国人交流,为什么会说自己连拉丁语的变格都不知道?
简纾知道阮世礼是不一样的存在,正因为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才会成为改变世界的那个。
心中的酸涩感愈发强烈,眼泪不自觉地从眼中溢出,泅湿枕套。
说到底,他不是在怪阮世礼,他是在怪自己,怪自己不懂他。
“怎么还哭了呢?有什么好哭的,”感到怀里愈发瘦弱的身躯轻轻颤抖,阮世礼一慌,将简纾翻了个身紧紧抱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哭了好不好?”
细密的吻落在简纾的额头上,那样的温柔完全不像是一个享受惯了伺候的贵族公子能做出的动作。
那是格外卑微的,低到尘埃的请求,简纾忘了反抗,任由阮世礼一点点吻着自己。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办法理解天才的想法,即使三十多岁的自己也跟不上这个二十岁不到少年的想法,更不要说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但,简纾又真确地感受到阮世礼变了,那些吻,那些眼神,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都是真实存在的。
少年不再是初见时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他也有了知道要珍惜的想法。
也有了要保护的人。
感到怀里人的呼吸渐渐轻了下去,体温开始下降,阮世礼突然意识到不对,他从散乱的衣服中抬头,只见简纾的眼睛慢慢失去高光。
“医生!”阮世礼即刻从简纾身上起身想要去找人,但却被冰凉的手拉住了。
“别。”简纾的声音很轻,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突然这样?这几天明明都好好的。”阮世礼慌忙地替简纾将衣扣扣好,将人搂到怀里,双手捂住那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愈怀里愈发冰冷的身躯。
“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简纾别过头,躲开阮世礼的视线。
“你要走了是不是?你要抛下我一个人了是不是?”慵懒的声调变得尖利,听着倒像是穿小礼裙那时说话的声调。
简纾不自觉轻轻一笑,“妹妹,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阮世礼吻上他的那刻,简纾就感到心中一直拽着自己灵魂的绳子断了,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来这个时代不到一年的时间,简纾隐隐能感觉到,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力量不是他对萨基之战的执念,而是这个时代的阮世礼需要他,必然发生的历史需要他。
走偏了的阮世礼需要一个人将他拉回原来的轨道,需要一个让他心甘情愿保卫这个国家的理由。
现在的阮世礼真心爱他,于是,脱离轨道的火车被拉回,并牢牢锁在铁轨上,再也不会脱离。
如果世界真的有神,那可真是个残忍冷漠的主啊,用爱去束缚人的事都做得出来。
简纾的呼吸越来越轻,阮世礼想去喊医生,但他本能地知道这没有用,简纾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什么灵魂穿越,他不懂啊!深深的无力感将不可一世的天才拉入海底深渊。
“简纾,简纾!”阮世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不能回去,萨基之战的真相还不知道,你努力了一辈子都没得到答案的事,怎么能就这样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