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没法用环扎保胎,只能用这种最简单、最好操作的法子。
傅旻措辞十分委婉,为了照顾陆望安的情绪。
“无事,卧便卧吧,只要保得住星星便可,”陆望安还扯了个苍白的笑给傅旻。
傅旻松了一大口气,还以为陆望安会接受不了这些,听他这般回便又试探着问:“要吃点东西吗?”
陆望安点头。
厨房里温着的燕窝粥来得很快,傅旻拿着勺一点一点喂,喂下了小半碗后,陆望安摆了摆手,示意够了。
“那便不吃了,”傅旻放下粥碗,又取了茶水和净钵来让陆望安偏着头漱口,“天好晚了,休息吧明月?”
“不急,想必今日事都该查清了。师哥,你先同我讲讲。”
傅旻将手头物件儿都放到一边,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今日之事,没有掩饰侍卫身故内情,也没有略过章琪疯癫模样,单只没有讲,清晏殿与绥极殿的香。
说到章琪时,直面另一人对自己的滔天恨意,哪怕二人下生二十余年都不曾见过一面,陆望安都淡定异常,双手交叠在胸前,微仰着下巴看着傅旻开合的唇,脸色淡定似是事不关己。
但说完会面章致芳时,他却冷笑了声,“老狐狸好算计,临上路都不忘谈条件。”
虽傅旻讲得简单,但也足够他从只言片语里面捋清章致芳的谋算:“用他和章琪两条贱命,轻轻松松就化了全族之危,若对上旁人,猜测他也不敢如此兵行险着,便是吃定了你言出必行。”
要知道,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泼天大祸!
“上天有好生之德,”傅旻曾经不迷信,但近来却越来越信鬼神之说,若非实在脱身不得,他都要去祠堂跪祖宗了,“九族何辜?我们想除去的,本就只有章致芳父子,除去便罢了。”
“师哥,你近来柔软了许多,”陆望安没有硬逼着傅旻收回当时的话,他心里明白着呢,为何上天有好生之德?
因为他们的星星,如今还未下生。
“彼时他可能猜到章琪身死,也可能没猜到。但他这一着给自己留了两条路,若章琪未死,那他可以以命换命,用自己换了章琪与九族;若章琪已死,那至少保住了九族.......”
陆望安拧着眉头思索着,半晌出声,“不对。以章致芳的为人,一石二鸟为保本,一石一鸟则为亏,他一定还有后着。”
傅旻今日也想到了,“我看章琪那样子,疯癫偏执,虽面上看着与章致芳丝毫不同,但与其父芯子却完完全全是一样的,二人连身将死时的笑容都像极了。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子,他该不会猜不到章琪的打算......可能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所以一定还有后手......”陆望安道。
傅旻今日想自己分析,但脑子里浆糊一团,身边事又迫在眉睫,未来得及细思,此刻一经陆望安分析,答案呼之欲出——
二人齐齐出声:“淮南!”
陆望安看着傅旻,轻轻扯了扯嘴角,“师哥,劳烦你明日帮我请周继将军来府上一叙。”
傅旻:“周将军不是一直镇守西北?何时入了京?”
陆望安不瞒他,“在我们从淮南出发之时。十万大军驻扎在忻州,若遇诏,一日之内便可抵北直隶。”
傅旻心里感觉很复杂,有欣慰,有心疼,也有“怪不得原书里写他能够再度登基”的豁然。
“好,明日一早,我便去,”傅旻转身去了净室,洗漱回来,呼一下熄了灯,借着月光将陆望安轻轻往里挪了挪,“当真该睡了,若晚间想喝水、想方便,便叫醒我,离着生产起码还有两个月,请圣上加恩容臣贴身照料。”
陆望安听着他这番说辞,在暗夜里吃吃地笑,然后攥住了傅旻的手,“怕要让爱卿失望了。大战或在不日,届时大将军周继挂帅,朕许要任命爱卿为其副将,盖只因陆琰此人奸猾非常,满朝文武,唯爱卿最清楚其人。”
“想也不要想,”傅旻道,“陆琰虽奸猾,但到底现在银子缺少、队伍吃紧,且大将军周继经验丰富,对付区区陆琰犹刀切菜耳。”
陆望安闭上了眼,未置可否。
“明月,我说真的,”傅旻见他不说话,反急了,支起肘子在昏暗中盯着他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怕比当真交战起来的前线还更吃紧,我在你身边,比去随军,要更重要些。”
陆望安还是不说话。
“祖宗,你便当是可怜可怜我,我是真的不放心,到时身在前线,少不得要想,我们明月会不会因为怕旁人麻烦而少食膳、少饮水啊,我若在跟前儿,便就能盯着他用膳用药,催着他喝水,帮他勤些翻身,替他勤些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