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安笑了,“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我不去分神计较,总有人替我去分神计较的。”
一下子又被戳中了心里想法,傅旻但笑不语。
从前为了避开剧情,省得成为炮灰;如今为了明月,护他安稳顺遂。虽说是发心不一样了,但是总还干一样的事儿,这是他傅旻的份内之事。
恰这时,送晚膳的人来敲门,傅旻起身开门,将食案接过来,“陛下,该用膳了。”
这鬼动静听得陆望安想笑,趿拉上脚踏上的软底睡鞋说:“来了,伴伴。”
陆望安的身子是当真好了,这一路虽是湛晴的天,水上无波,但却有好一段路是逆流而上的,颠簸虽不似来时那般,但到底是有的,如此他都没再难受。
于是,虽这一路都只能在船上这一亩三分犹不到的地界儿上活动,但陆望安心情却仍是不错。
有时甚至来了兴致,到船夜间停泊的时候,他还会拉着傅旻搬了小杌儿到船尾,一人撑一支杆子钓鱼。
这不是他想出来的玩法,是看见薛诚这样,有样学样的。
薛诚年轻时候、入宫之前,很是垂钓的好手,但是后来家破败了,日子过不下去、揭不开锅了,便就净身进了宫。
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如今总算是混到了秉笔,但宫城内是什么地界儿?是满地贵人、随口砍头的地界儿,池子里的锦鲤再多,他也没胆子下杆。
于是,这爱好便就搁置了下来,他不说,也没人知晓。
只是多年未动,手还不生,薛诚夜夜垂钓到凌晨,倒收获颇丰。这江河里面的鱼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他都交到厨房,检查了、收拾了给陆望安炖了汤去。
陆望安喝得美死了,想着自己钓,又怕误了薛诚,便留他在船头,自己拉着傅旻在船尾,熬上个把时辰,人家那边盆满钵满,他们这头颗粒无收。
如此折腾了几天,他实在懒得坐小杌了,说什么也不如卧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来得舒坦,就彻底歇了钓鱼的心思。
船又行几日,进了淮南地界,此地于陆望安来说,那可是实打实的讨厌地处,若与他此生最讨厌的地方排个名次出来,那淮南必定是名列第一。
所以在底下人上来问他“要不要在淮南靠岸采买”的时候,他一口就拒绝了。
尽管淮南是这方圆百里之内最繁华的城,此时不买,怕要过几日拮据日子,毕竟他的画舫吃水不大,船上人却不少,囤的东西顶多也就够用个二三日。
如此紧张的境况,陆望安都一口给否了,“不必了,淮南不必停靠。”
此时,正赶上傅旻下船底查探存货回来,见陆望安气鼓鼓的模样,便劝:“我知你讨厌淮南,更讨厌淮南王,但因噎废食总不可取,方才我见船底已无多少物资了,可船上还有一大船人呢。”
其实人再多,亏着倒也不要紧,包括自己在内,亏了便就亏了,亏不着陆望安就行。
但傅旻知道陆望安:他断不是那种自己大快朵颐,任底下人吃糠咽菜的性子。
若是取个轻快物件儿,下小筏着人进城也无不可,关键就是,他们要采买的东西可不是小筏能载得动的。
陆望安拿着本话本子,在贵妃榻上又翻了个身,没理人。
道理是都懂,但说一千道一万,不想停靠就是不想停靠!
傅旻开始糖衣炮弹攻击,“这一路你也无聊,《宫墙宵会》的更新送不到船上来,我下去书局捡些话本子与你解闷可好?听愔儿说,南边儿的话本子行文更婉约些、措辞更含蓄些,你也比一比,较之京中有何差别?”
陆望安不为所动。
“记得你来淮南时吃好些药,用完药后的嘉应子便是在城中买的,不是好喜欢吃?我再下去给你买一点儿?”
旁的都好商量,也都能忍耐,可是......提起了吃食,陆望安心里难免涌起一阵绝望。
打蛇拿七寸,师哥是懂得拿捏自己的,他如今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胃口,几乎是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想要吃什么,那必须得尽快吃到,若不然就浑身难受,燥得无地自处。
比方说,此时说起了那个嘉应子,他便立时就馋了,但是之前从淮南走的时候买的那些,早在三日之前就吃完了。
但馋是一回事,面子是另一回事,陆望安坐起身来,慢慢悠悠地吭声:“既然船上储备不多,那便在淮南靠岸采买罢,毕竟大家随我出京,已是辛苦,总不好在吃食上亏欠。只一点,买完便上船,一刻也不许耽搁。”
傅旻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正色道:“臣遵旨。”
陆望安又躺下了,支着个背影点评他:“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