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仿佛什么都没变,却又像是什么都变了一般。
“滚!”方暮舟怒意冲顶,闷声骂道。
“师尊,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之后都会向你解释,现在……”
方暮舟怒不可遏,声音也哑了些,“我说,滚!”
“我滚了,师尊去哪呢?”宋煊神色突然变得落寞又委屈。
但方暮舟却未给他任何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继续哑声重复道:“和你无关,滚!”
宋煊无奈叹气,自己想要做什么却总是将一切都做得一团糟,“师尊莫要再动气了,我滚,我这就滚!”
待那玄色身影消失无踪,方暮舟瞬间脱力一般猛然跪倒在地。
头痛之感猛地攀升至顶峰,连带着全身的灵脉剧痛,方暮舟一直在发抖,额上结成的汗珠不住坠落砸在地上,除去无意泄出的痛呼已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方暮舟大口喘息着,如一只搁浅岸边的鱼儿,痛苦至极。
自己已经近一月没再到过那个山洞中。
他非薄情却不想始终留恋过去,宋煊应当也是不愿自己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深深地陷在方暮舟的皮肉之中。
想到自己今日犯傻了一般,险些将这寄予亡者的河灯扔出,便觉着可笑至极。
疼痛使方暮舟只能靠遥想其他稍作缓解,只是他仍感觉到一人的靠近。
人在最为弱小之时,便会本能依靠自己心中最为信赖的人或物。
方暮舟却不想如此,便一掌拍在宋煊的左肩。
不知是自己这掌并未用上什么力,也不知宋煊生生结下了这一掌,环抱住方暮舟的那个身体并未因此有所动作,甚至更为用力。
“师尊,你如今这般,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啊?乖,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不疼了。”
宋煊语气很是缓慢柔软,同时还释放灵力安抚着方暮舟。
方暮舟原本还想稍作反抗,谁料根本不敌,尚未泄出言语,便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四章 回忆
方暮舟应当是安稳睡了许久的,待意识回归,他便再次被困于梦魇之中。
又是如此,一次次地经历着他最为绝望无助的时刻,方暮舟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梦中的场景无法逃脱却又真实异常,方暮舟甚至能感知到自己怀中之人一点一点流失的温度。
这梦魇已经伴了他一整年的时光,从最开始强迫自己习惯却不得,到愈发得无可奈何,再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地深陷其中,时至今日,他当真是要疯了。
待梦中的方暮舟施了共生法阵后,这梦方才是算结束。
方暮舟自认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他早已不再惊惧,反倒疲累异常,仿佛浑身气力皆被抽空,一副残躯却仍为了苟延残喘而机械地喘息着。
今日亦是如此,脑中充斥着许多事,方暮舟却是连思索整理的力气都没有,便任由痛楚一点点蚕食着他的一切感官,好像如此便能解脱了一般。
一丝清寡的惨淡月光透过悬窗散落在地,方暮舟这才知晓,此时应是刚至寅时。
头仍疼的厉害,甚至无法思考,但一瞬,方暮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了一般猛然坐起。
宋煊!
方暮舟尝试着思索自己昏睡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仿佛醉酒一般难以忆起,脑袋胀痛不已、混乱不堪。
他好像,看到……宋煊了……
方暮舟微阖着眼,脑中登时便浮现出那个少年的玄色身影,但这样的想法却使方暮舟又觉得可笑。
自己当真是疯魔了吗?
人之生死无法逆转,就算修为如方暮舟也只能施以共生法阵保尸身不腐,若死人当真复生,怕是那隐藏了千百年的禁术将要现世。
方暮舟合眸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抑制住了这势态汹涌的头痛之症。
但至此,纵使方暮舟再想忘掉一切与宋煊相关的事,那少年的身影也再挥之不去。
毕竟昏睡前一切的感觉都是那般的清晰,因惊慌失措而剧痛的脑袋此时仍在叫嚣着,喉间时不时泛出的血腥气息也无法视而不见。
方暮舟从未像如今这般烦躁不堪。
难道,宋煊的魂魄当真回归了身体中?
不过生死之事,无任何人介入,又怎可能会逆转?
两个想法宛若两条捆着受惊之马的缰绳,不断向相反的方向拉扯,心脏将要被生生撕扯断裂,方暮舟却任由它疼着,仿佛这样自己便能获得片刻的清明。
不知为何他突然生了明确至极的预感。
方暮舟喉间灼痛地厉害,他起身行至桌边正打算倒杯茶水,却无意瞟到了压在茶具下的纸条。
方暮舟心跳得无比得快,一声一声闷闷地砸着,以至于他伸手去抽那张纸条时,手仍在难以地轻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