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97)

小内侍点了点头道:“听懂了。”

年轻内侍听着对方并不标准的官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道:“你,去把外面回事的人叫进来。”说完,便捧了茶转进了屏风后。

片刻后,外面走进了一名黑衣男子,面有胡须,他虽是绣衣属的人,却不是宦官。绣衣属人员纷杂,在宫内行走的多是内宦,但宫外的便是形形色色的人。叫卖郎,浣衣女,酒博士,算命的,勾栏女子,街头卖艺,无所不在,无所不用。至于公卿之家里安插的人,则更多。消息林林总总通过庞大的网络汇总至宫内,由几名高级文员疏理,最终呈报给绣衣御史本人。

不过绣衣御史手下也有一些可以直接驱使的外勤人员,这名黑衣人就是其中一个。

“卑职刘芳之见过主上。”

“起来说话。”屏风后面的声音慵懒却极具攻击性,如同伏在地上吐着信子的毒蛇。

刘芳之起身,然后道:“禀主上,咱们在国公府正堂内房安插的一个女婢,今天早上在闹市里被人一刀捅死了。国公府晚上报了官,案子如今在太子手里边按着,但只是立了案,没给什么说法。捅死女婢的人是个叫卖郎,出了事之后逃走了,却不知被哪里来的一群羌人杀了。卑职也去查过了,那叫卖郎并不是咱们绣衣属的人。”

屏风内有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里面的贵珰显然放下了茶盏。“那婢女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跟着什么人出去的?”

刘芳之道:“国公府负责值守的人报了消息,国公府前后脚出来了两辆马车,她是跟着第二辆出来的,说是靖国公的嫡长女出门,大抵就是在那辆车里头。两辆车的人都是去了兴安茶楼,进去之后,单她一个人出来,和叫卖郎说话,出了事。后来场面太混乱了,茶楼里国公府的人就匆忙上了车,等到傍晚人都回了府,还没寻见人,觉得不对,就报官了。”

“上午出了门,街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去的都是女眷,怎么傍晚才回来?”贵珰的提问向来刁钻。

刘芳之谨慎回话道:“最后一辆马车是傍晚回来的,上午的确是回来了一辆车。至于哪辆马车坐了什么人,还容卑职再去探探。”

屏风后面修长手指的剪影挥了挥,年轻内侍将茶盏撤下。贵珰继续道:“那婢女在国公府里如何?国公府的人待她如何?我记得上回你们报,她已经在内房侍奉了。”

“主子所记不差。”刘芳之道,“她才入了内房,据说颇得顾氏的重用,连这几日府内查账清点,也多是用的她。听掌事说,顾氏一向软弱心善,下人即便有过失,她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个仁慈的主儿。”

“那个嫡长女待她如何呢?”

“据说也颇为亲近。”刘芳之忽然想起来什么,“那婢女上次传消息的时候还说,国公家的娘子还要讨她去屋里呢。顾氏还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叫和玉,和自己的陪嫁一般尊贵。”

“和玉?”贵珰的声音露出了一丝惊异,“倒是极好极尊贵的名字。”

刘芳之没读过什么书,不做品评,倒是屏风内是风的年轻内侍笑道:“昆山和田,东岭岫岩,的的确确是个有脸面的名儿。”

“晟儿你要慎言。”屏风后,贵珰的语气陡然转冷,“昆山和田是不假,但隋珠和玉,也是旧典。”

名唤晟儿的年轻内侍本名叫汪晟,听主上颇有意味的责难,自己顿时蔫了下去。只听贵珰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不防一手。去查查国公府嫡长女的底细,若我记得不差,两年前今上还夸奖过她呢,若此事果真系她,那倒是个狠角色。”

刘芳之应了声是。

汪晟道:“主上,这和玉要怎么处置?太子如今掌京兆尹,少不得也要过来问咱们。”

贵珰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咬死了说不是我们的人,先引他往叫卖郎身上查查。至于这个和玉么”佛珠细碎的碰撞声填补了贵珰思考时的沉默,“她家里人来过没有?”

汪晟最清楚内情,此时他回话道:“和玉犯的原是死罪,要判斩的,他家里人这几年也没问过她的事情,倒是要钱的时候多。”

绣衣属许多细作都是死囚出身,若做出成绩来,可以轻判不说,还有赏钱可拿,对家里人来讲,其实也是个指望。只不过这些家人大多也会被捏在绣衣属的手里,作为人质。

贵珰道:“依旧按殉职发抚恤钱吧,做的隐蔽些。太子和国公府也算有些故旧,这件事咱们先不要插手过深。”

刘芳之应下了。

待刘芳之退下出了值房,屏风后的贵珰开口道,“汪晟,跟我走一趟,去禁中,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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