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522)

一条长长的戒严立栅被推至大门前,宿卫一边将立栅推进,一边将过分靠近北阙的北军驱赶。静穆中,陆昭的抬舆便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前行,在雨气中漫成了幢幢黑影,稳重地降落在稍稍偏离北阙中轴线的地面上。

此时一名宿卫禀报后横入拱卫殿中尚书的车驾,小声道:“皇帝陛下的銮驾到大司马门外了。”

陆昭并不急着回答,遥遥指了指远处那名立在雨中的妇人,问道:“那人是谁?”

宿卫答道:“听说是薛贵嫔的乳母。听说之前她在大司马门前叫骂,还去给冯将军攀她家贵嫔小时候和太子的交情呢。”

陆昭一边下了抬舆,一边接过吴玥手中递过来的伞,问那名宿卫:“到了北阙还攀吗?”

“不攀了。”

“那哪成。”陆昭扬了扬手,“去,把李氏请来,就说今日之事我要请教。”之后便连伞也不要,直接登上北阙。

陆昭抬了抬手,许平纲便会意喊话道:“皇帝陛下即将回宫,来者速速撤出驰道禁区,若有犯禁,生死勿论!”

在陆昭亲临后,所有的宿卫都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原本斗志昂扬的北军在看到如此阵仗后便隐隐有些迟疑。而那位薛芷的乳母赵氏,更是不由得往后撤了半步。她知道这位殿中尚书和自己的主上一样,并非那般好相与,因此出列道:“回禀殿中尚书,贵嫔重病,我等奉陛下之命求请太医,还请殿中尚书放我等入内,必不敢在此滞留徘徊。”

陆昭则冷冷道:“太医令已遣出,尔等速离。”

那乳母赵氏却下跪哭泣恳请道:“贵嫔重疾在身,陛下焦急于心,我承主上庇佑之泽,怎敢轻易问医,必得是素日熟知贵嫔体质旧疾的医效。还请殿中尚书放行,令我等入太常府,亲自请人出诊。”

陆昭闻言立刻笑容漾在脸上:“原来是为这等缘故,那请诸位军士暂移东阙,我即刻命太常将所有医效请至东阙,如此其不方便?”说完对宿卫道,“去太常署衙请人。”

乳母赵氏却道:“东阙里司马门相去甚远,如此折返,只怕要耽误贵嫔病情。”

陆昭垂目冷笑:“赵乳母,宿卫为了薛贵嫔的事在宫里折返已经五六次了,若真耽误早就耽误了。太医令如今就在这,你们要么接了人走,要么自己出宫去想办法,千错万错,错不到殿中尚书府的头上,错不到禁军的头上。”

说完又对许平纲道:“命人端弓引弦,击鼓三通,若北军能够自查失态,以陛下安全为重,以贵嫔身体为重,速领太医撤离。三鼓之后若仍滞留在此者,直接拘捕,押送廷尉。”

许平纲得令旋即喊道:“众将士听令,架弓!擂鼓!”

第279章 戒严

长信殿内, 李令仪坐在床边,目光森然地看着外面的重重守卫。这些通过各个渠道招进长信殿的宿卫按理来说都是薛琰的故旧,薛家都打过招呼。虽然自己和杨宁整肃了一段时日, 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即便是差遣去办一些琐碎小事,都极为不情愿。

正当她踌躇时, 便见一队宿卫入内, 抱拳施礼道;“殿中尚书有事请教,还请李媪先随我来。”

今日不太平,宿卫大规模的调动在宫里很难捕捉不到动静。李令仪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步, 道:“天漏大雨,夜也深了, 我不去。”

宿卫道:“殿中尚书要与李媪相商乃涉及太子归都之事,李媪最好还是去看看。”

如果说是旁的事, 李令仪自然能推就推,但涉及太子, 她却不敢含糊。她的权威到底还是来自她与太子的关系,如果太子归都的环节但凡有任何差池, 她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旁人可以不顾一切地为上位而不择手段, 但她绝对不能拿太子的人身安全来做赌注。更何况现在陆昭在法理上仍然未和太子完婚,一切情况皆有可能发生。两位皇子都在都中,北海公尚在灞上。这是极为敏感的时刻, 这一场激变中,谁要搅翻时局,谁要维/稳?搅翻时局的人有没有能力, 有没有资格去承受所有的风险, 去托底太子的安全,乃至于整个国家的朝纲?

在所有的发问后, 李令仪的心里也就有了答案。她知道,这是陆昭来请她去的原因,也是陆昭能够请动她去的原因。

“那我们走吧。”李令仪披了一件雨披,径直走出了大门。

高耸的北阙上,陆昭沉眉目视着下方,第一通鼓已经敲完了,但退者却寥寥。她明白对方也在赌,赌她在没有摸清楚这群北军具体的组成部分前,是不打算血腥清洗的。一旦将杀戮启动,先不说容易伤及世家,淡淡驰道上的血在明日的嘉礼上便无法彻底清洗干净。届时太子归都,那么她是否会以乱礼之罪离任殿中尚书一职,便大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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