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爵阁下。”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轻叹：“小女给你添麻烦了。”
洛斐尔只是瞬间就想起了，前世他也听过一模一样的话，说话的口吻和那声叹气，都毫厘不差。
他为尤蒂妮丝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而庆幸，同时心中也不可免地感到愤怒难过。
就像有一团气压在了胸口，憋着吐不出来的那种不痛快。
洛斐尔：“因为不知道她想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我不能明言。但是——”
洛斐尔：“尤蒂妮丝小姐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们的表情都有点愣愣的。
“可她……能给你帮什么忙呢？”
洛斐尔微笑：“您自己的女儿，这种事还需要来问我吗？她身上所有的优点，您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吗？”
被问愣住的艾丽西亚夫人望向了人群正中心的尤蒂妮丝。
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贝蒂的确足够美丽。但有时候……我宁可她不是那么的漂亮。如果那样的话，她或许能成长为更优秀的人。”
尤蒂妮丝的哥哥德莫特有点听不下去了，他在后头低声劝道：“够了母亲……别再说了……”
艾丽西亚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她对洛斐尔歉意笑道：“抱歉，让阁下见丑了。”
虽然在尤蒂妮丝面前洛斐尔有时会是那样，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强压着恼火。
但现在，他确实无法再忍耐了。
他的声音和脸色一瞬沉了下去。
洛斐尔：“坦白说，我确实很失望。”
洛斐尔：“不仅是我，许多人都深知尤蒂妮丝小姐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女士，可为什么只有你们，还是她的家人们，不能对她抱有信任呢？甚至如此贬低她？”
洛斐尔：“如果您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忧心帝国学院的教育问——”
洛斐尔的声音被在他身后一道突然响起的话音盖了下去。
“你们在说我吗？”
洛斐尔暗叹一声。
回头，眼中出现的果然是微笑着的尤蒂妮丝。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冷不防打断他的话——只是因为不想他继续把得罪人的话说完，影响他的仕途。
明明这么好的尤蒂妮丝，为什么她的家人们总是看不见呢？
因为学术成就是一切，所以品性就不那么重要了吗？
洛斐尔感叹的时候，尤蒂妮丝已经向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问过好了。
在那之后，她不是第一时间为自己辩驳，而是为洛斐尔开脱：
“抱歉，父亲母亲，因为我总是在小公爵阁下展示出比最好更好的一面，让他觉得我特别特别好，所以刚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又不想让洛斐尔尴尬，于是转身以幽默的口吻说：“好了，请您不要再到处炫耀我是一个完美的人了，就算是我也会觉得难为情的。”
三言两语化干戈为玉帛，也让周围听到她说话的客人们轻笑出声。
尤蒂妮丝悄悄冲洛斐尔眨眨眼睛后，在他无奈又心疼的目光下，转身对着明显有话要说的家人们笑道：
“借一步说话？”
……
作为帝国高等学院的副校长，尤蒂妮丝的母亲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今天被作为小辈的洛斐尔当面顶撞，甚至被质疑了职业修养，可能是有点下不来台面，她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还要差，连带着语气都冲。
“闹够了就赶紧回家。”
尤蒂妮丝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委屈和生气，她阻止了要为她说话的父亲和哥哥，反问母亲：“是什么让您觉得我正在闹呢？”
说起这点，尤蒂妮丝的母亲更是头疼。
“你把邀请函送到了家里，就是想让我们看你怎么在这里扮家家酒吗？”
尤蒂妮丝一脸无辜：“当然不是，我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还是非常认真的。”
“认真？好吧，确实所有人都在追捧你，围着你团团转，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靠别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那随时可能破灭的东西？清醒一点吧，尤蒂妮丝！”
尤蒂妮丝确信了，他们家就是哥哥像爸爸，姐姐像妈妈，而她——谁都不像。
数落完她，她的母亲又转头瞪了一眼一直在旁急得想要为她说话的父亲和哥哥。
“还有你们，不要再为她说话，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被警告了的父亲和哥哥立刻就闭嘴了。
而也是在这瞬间，在她心中明明是高大的、无法触及的身影，在此刻却是让她感到无比矮小。
就好像……突然便对什么释怀了。
面对恼火的母亲、沉默的姐姐、忧虑的父亲和哥哥，尤蒂妮丝皆报以微笑：“现在的我无比清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