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成轻轻一笑:“弹匈牙利舞曲吧。”
“好啊。”林序在钢琴凳上坐下,“可以开始了吗?”
霍钰成说:“随时都可以开始。”
林序按下钢琴键,搭箭,开弓,旋律从琴键中迸射而出,在亮眼的白昼里擦出火星子。
霍钰成刚刚跟林序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热身,他们现在已经很熟悉彼此了,林序可以盯着他从热身到结束练习,霍钰成也可以看着林序做声乐练习,两人都不会觉得尴尬。
《匈牙利舞曲》是德国作曲家约翰内斯·勃拉姆斯所作,混合了匈牙利和吉卜赛民族音乐的特色,前半段较舒缓,而后半段的节奏强烈许多,音乐和舞蹈都由平和转向热烈。
林序不需要看琴键,目光都落到了霍钰成的身上,霍钰成去了一趟俄罗斯,回来之后好像又有进步了,他跳起来的时候更加有力,落下来的瞬间也十分轻盈。林序忍不住想,这就是天赋,霍钰成是天生的舞者。
如果蒋惊涛当初没有把霍钰成从四平县带出来,霍钰成的舞蹈天赋也许会被埋没,也许会有别的伯乐发现他,人生有无数条分岔小径,无数个十字路口的选择,或主动或被动,或激烈或平静,人所谓的“命运”就是这样构成的。
霍钰成跳的是白天鹅,林序目不转睛地看着霍钰成,他分了神,手下偶尔弹错了几个音,但他不在意,霍钰成也不在意。霍钰成在跳天鹅湖的时候,视线也没有离开过林序,林序想,那是因为他是霍钰成唯一的观众吗?还是……还是因为别的?
——一舞结束。
林序跳下钢琴凳,跑到霍钰成的面前,说:“霍钰成,你一定会成为很成功的舞蹈家。”
霍钰成知道,林序说的成功,并非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他想知道更具体的含义:“你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林序说:“可以写在墓志铭上面的事情,快要死的时候,回想这一生,想起来也没有遗憾的事情。”
霍钰成还没说话,林序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这样说,不是诅咒你的意思。就是,就是……”
“我知道。”霍钰成看着他,眼里柔情似水,林序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样的眼神里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霍钰成将他的手拿下来,想看他的嘴是不是红了,“别打自己。”
林序说:“没事,我根本就没用力。”
霍钰成“哦”了一声,开玩笑道:“看来没什么诚意。”
林序扬起唇角,说:“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
“什么?”
“托举!你托举我吧。”林序那天看舞剧的时候,觉得这是最简单的舞蹈动作,起码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被举起来就可以了,比什么留头甩头简单多了,“但是我太重了,也许你托不起我。”
舞剧里面被托举的女舞者,都很瘦很轻,林序毕竟是个男人,虽然也不胖,但是肯定没有那么轻,而且他还没有舞蹈基础,霍钰成真不一定托得动他。
霍钰成没有托举过男人,但他看了眼林序细细的胳膊,觉得不至于托举不起,说:“那试试。”
林序又兴奋又紧张:“我真的很重……”
霍钰成说:“还行,看起来不重。”
林序将胳膊举起来,撩开袖子,绷着肌肉给霍钰成看:“看到没有?我的手臂上全是肌肉。”
霍钰成看着林序上臂上一层薄薄的肌肉骤然发力,绷出流畅的一笔直线,他笑了,说:“嗯,确实很有力量。”
“你嘲笑我。”
“这不是嘲笑。”
林序自顾自地说:“我当然不能跟你比,你是练舞蹈的,我是学音乐的,我天天坐在钢琴前那么多个小时,不长胖就不错了。”他手上这一层薄薄的肌肉,还是练钢琴练出来的。
霍钰成再次强调:“我没有嘲笑你。”
“那你在笑什么?”
霍钰成低头看着他,他笑的原因能说出来吗?他觉得林序太可爱了,说出来当然没问题,但这似乎不是合适的时机。
林序看到他的眼神,就不敢让他说话了,他摆了摆手,说:“算了,谅你也不是那样坏的人,开始吧。”
霍钰成在“开始”上面犯了难,舞蹈托举是双人动作,被托举的一方也并不轻松,托举和被托举的人都要将各个部位的肌肉、韧带、骨骼运用起来,才能做出纷繁复杂的托举动作。林序这样直愣愣地站在地上,霍钰成一时想不出来应该怎么托举他。
“哦。”林序一拍脑袋,“是不是还要脱鞋子,我忘了,你等等啊。”
林序将鞋子脱下来,怕被霍钰成嫌弃,因此把袜子也脱了,霍钰成在他拖鞋的功夫里,总算想到了应该怎么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