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没有心跳,可是他有,他将自己的心跳传递给大树,大树回报他的是自然的芬芳。
林序闭着眼睛,他听了四首歌还是五首歌?才将手放下来,他对大树说:“谢谢。”
霍钰成编过一支舞蹈,名字叫《树》,主舞就是“树”,细枝嫩条抽出来,树变得高大繁茂,人们摘下它的枝条,拔掉它的叶子,砍掉它的躯干,作各种各样的用途。“树”从不抱怨,从不挣扎,它予取予求。最后它倒下了,新的种子被放进土壤里面,仔细埋起来,长成了新的大树,没有人记得原来的那棵树。
林序抚摸着树的躯干,粗糙的触感,他再次说:“谢谢你。”
几天之后,林序看见了霍钰成的新舞,名字叫《人去去》,简介是“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出自贺双卿的《凤凰台上忆吹箫·寸寸微云》。
他看完那支舞蹈之后,骨子里涌出一种冲动——他想为霍钰成这支舞蹈写一篇长评。
林序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干就干,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重命名为“致我的最爱”,打开之后将字体设成楷体五号,调整好他喜欢的段后距和行间距,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字。
他不是专业的舞蹈评论家,长评没法从舞蹈技巧的角度入手,他选择的是舞蹈美学和舞蹈情感的角度,他原以为自己写起来可能会卡,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口气写了整整四千字,整篇长评的创作过程流畅至极。
在夸赞霍钰成、夸赞这支舞蹈的过程中,林序引用了很多句子,比如“罗衣从风、长袖交横”,比如“若俯若仰,若来若往”,再比如“气若浮云,志若秋霜”,这些话全部出自于汉代傅毅所作的《舞赋》。在林序大一的时候,为了给霍钰成写情书,他将整篇《舞赋》都背下来了。
在一起之后写情书是他们两人的乐趣,谁说情书只能用来表白尚未确定关系的人?这个头还是霍钰成先开的,在林序生日的时候,霍钰成洋洋洒洒,给他写了一封长达五页的信,后来林序有样学样,投我以情书,报之以情书。再后来这件事就成了习惯,家里有两个专门放情书的箱子,他们约定了每年都要写,直到拿不动笔的时候才可以停止。
那时候林序笑着说:“等我们离开人世的时候,别人来收拾我们的东西,肯定能看见这些情书,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写得很好,要为我们出版一本情书大全呢?”
霍钰成打破了这种浪漫的幻想:“不会。”
“为什么啊?”
“因为没有获得我们的同意,也没有获得我们后人的同意。”
他们根本就没有后人。
林序说:“不要想这种可操作性的问题,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霍钰成想了想,说:“看见这些情书的人大概会哭。”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会发现,我至死都在爱着你。”
草了,这可真是太浪漫了。
林序抹了抹眼睛,然后切小号将长评发到了霍钰成的超话上面,那是公开的情书。
他还想写一封不公开的情书,只写给霍钰成一个人看。
这里没有合适的信纸,但这不重要,林序随手拿起一个本子,翻开空白的一页,开始写:
我昨天去骑单车了,四平县的共享单车可真少啊,我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了一辆。
我起得很早,天还蒙蒙亮,仿佛是我踏动着的自行车链条,绞亮了阳光。
人总是很喜欢赋予自己这种英雄主义式的浪漫幻想,正如我昨天也在想,如果我一直骑下去,轮子越转越快,永不停歇,是否就可以变成时光机,将我们带回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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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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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说出“这是我教你们的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底下的孩子一片哀嚎。
“老师,你能不能留下来啊?”
“老师,你要去哪里啊?”
“老师,你是不是要去娶媳妇了?”
“老师,你还会回来吗?”
……
林序心想,幸好自己上完这节课才说这句话,不然的话,这节课就不用上了,时间得全用来解答孩子的问题。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老师,我妈妈说有机会是最不靠谱的话,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渣男。你是渣男吗?”
林序连忙否认:“话不能这么说,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要去娶媳妇了吗?”
“不是。”林序想,一米八六的媳妇,好像有点太高了,不过要是霍钰成愿意当媳妇的话,他也很愿意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