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能够撞击到灵魂的感动,那是林序一次又一次地站上舞台的原因,他永远为有人共鸣而热泪盈眶。
伦敦演唱会到了尾声的时候,林序说:“我现在的身体机能和嗓子都还不错,但我不可能一直都能唱成这样,我会变老,我会退步,但我想一直唱下去。哪怕等我五十岁之后会越唱越差,我也想一直唱下去,如果我唱到八十岁,你们还会愿意听吗?如果我八十岁还能开演唱会,你们会来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管技巧有多么的炉火纯青,嗓子都一定是会退化的。这种退化并非一直走下坡路的意思,可能会先小小地攀升坠落,再攀升,在某一年达到顶峰,然后攀升的速度再也赶不上坠落的速度了。
不只是嗓音,还有耳朵的灵敏度,气息的把控,肺活量的支撑,其实都是在走下坡路的。
可他对音乐的热爱不会变,他对被听见的渴望不会变,他享受站上舞台的感觉不会变。
如果他真的能唱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台下这些人还会来支持他吗?
台下的观众撕心裂肺地喊:“会!”“会!”
林序听见有个男粉喊得特别大声:“会!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会来看!”
在第一首歌被抢唱的时候忍住的眼泪,在听见歌迷们疯狂地点头喊“会”的时候流了出来,他哽咽着提高音量:“那就一言为定了!”
林序的伦敦演唱会冲上了国内热搜,洛可嘉、钱盈、孙薇薇等好友纷纷转发,用不同的方式夸赞林序。而在国外的社交软件上面,伦敦媒体也对林序的首场演唱会作出了很高的评价——
“林序的嗓子里面像是含了一汪泉水,他的歌声太清澈了,太干净了。”
“林序的音乐是特别的,他的每首歌上面都打上了他的个人烙印,风格明显,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他写的歌。”
“像春日午后的阳光,像手指抚摸过柔软绵滑的天鹅绒,像在风中昂首摇曳的叶子,像冬夜里燃起的打火机……林序的歌声是那样的抓人。”
“他唱低音的时候醇厚性感,唱高音的时候通渺透亮,气音沙哑独特,转音细腻完美,他唱歌的技巧已经达到了巅峰,是那样的游刃有余。可听众都能沉浸在他的歌声里面,忘记他所运用的技巧,心中只留下最宝贵最纯粹的情感和力量,大音希声,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
林序的事业再一次攀上高峰之际,霍钰成正在舞室里缓慢地进行康复训练,他自受伤后有一个半月没有跳过舞了,也几乎没有做过基本功的练习。虽然二十多年的舞蹈基础摆在那里,但是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水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练得大汗淋漓,感受着韧带和肌肉的滞涩和僵硬,他恍惚回到了八岁的时候,他想起第一次下腰开肩的痛苦,有种回到原点、从头开始的感觉。
舞团下一轮的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霍钰成想跟上别人的进度,赶上停滞不前的那段时光。华蝶跟他签的都是北城舞团,他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华蝶在一旁监视着他。
说是“监视”有点过分了,其实华蝶就是受林序所托,好好看着霍钰成,别让他冒进了。
华蝶虽然是霍钰成的师弟,跟霍钰成的关系也要亲近很多,但在这件事上面,他和林序是统一阵线的。华蝶爱舞蹈,也爱所有的舞蹈天才,他珍惜别人的天赋,不希望霍钰成再次受伤。
霍钰成感受到了他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睛,说:“你好好练自己的,别总看我。”
华蝶说:“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
“哦?你是谁的师弟?”
“是你的师弟,但我是小序的哥。”
“行了,别总盯着我,好好练你自己的,我有分寸。”
华蝶也不年轻了,但他疯起来谁都拦不住,这些年来,华蝶因为练舞受过的伤比他还要多,就这样一个舞痴,林序居然敢放心让他来盯着自己。
还不知道是谁盯着谁呢。
华蝶问:“你知道高一舟恐同吗?”
“以前不知道。”但是最近知道了,高一舟是他们舞团的人,最近一起练习的时候,他总是用那种避之不及的目光看着霍钰成。其实不止高一舟,舞团里有好几个人默认了霍钰成是同性恋,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
虽然原本也不算很熟,但这种刻意的疏远总让人觉得别扭,霍钰成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慢慢习惯了。
他还是那个想法,这些所有嫌恶他是同性恋的人跟林序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华蝶说:“他昨天来找我,想打听你的事情,确认你是不是……然后被我敷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