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贵珍看着案板上切了一半的牛肉：“你在切肉？”
林序点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给她做一碗长寿面。”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潘贵珍说：“你的手受伤了，去歇着吧，我来做。”他跟林序想到一块去了，他今日也起早了，来厨房想给妻子做长寿面，没想到被林序捷足先登。不过他没说，他跟林序的关系并不算亲近，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林序，而是因为林序总是表现得很客气，他没办法亲近他。
林序叹了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吧。”他回到客厅里面，心里思索着别的“惊喜”，但他对此事的想象力着实有限，没法做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卢艺思下楼的时候，看见林序已经起床了，颇为讶异，看到林序的伤口后，她脸色大变，问：“这是怎么弄的？”
林序将事情一一道出，原想着卢艺思会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安慰他一番，再说一句“你那么懂事，妈妈很欣慰”之类的话，没想到卢艺思听完之后，脸色更沉了。
“妈妈，怎么了？”林序惴惴不安。
卢艺思深吸一口气，将什么东西压下去了，只说：“小序，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懂得孝敬我，妈妈很高兴。但是你这双手很重要，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这次还好，只是一个小伤口，万一下次不小心弄出了更大的伤口，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做饭的。”
林序怔住了，他说：“可爸爸以前也会做饭啊。”
卢艺思说：“你跟爸爸不一样。”
林序追问：“哪里不一样？”
“你不要问那么多，你只需要听妈妈的话，以后厨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妈妈不需要什么惊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保护好自己的手，妈妈就高兴，知道了吗？”
林序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但他说：“好，我知道了。”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序与洛可嘉走在路上，林序张了张嘴，又闭上嘴，最后还是张开了嘴，说：“我觉得我的妈妈很奇怪。”
洛可嘉问：“哪里奇怪？”
林序说：“好像我的钢琴练习，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包括她自己，甚至……甚至包括我自己。”
洛可嘉说：“你终于察觉到了。”
“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但是怕你当局者迷，所以没跟你说。”
“你也觉得我妈妈很奇怪吗？”
“我跟阿姨的接触不多，不过我听你说阿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林序说：“她要求我弹出‘最好’的曲子，可是弹琴哪里会有‘最好’呢，音乐本来没有标准答案，但是我妈妈要求我的每一首乐曲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步，我也这样要求自己，这样好累啊。”
洛可嘉说：“不可以跟你妈妈说吗？”
“不可以的。”林序摇了摇头，“我爸……死后，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了，我不能让她失望。”不能，也不想。
“可是这样做，你会很累。”洛可嘉心想，哪怕有标准答案的事情，尽力去往标准的方向靠拢，也会成为一件让人疲惫的事情，何况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事呢？
林序托着头，说：“那也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努力。”
洛可嘉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林序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什么？”
洛可嘉说：“我要转学了。”
“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爸的工作调到南城了，我们要搬家，我只能跟着他们走，转去南城的学校。”
林序消化了一阵这个讯息，才说：“你要是走了，我就没有朋友了。”他有些难过，不，是十分难过。他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跟他投缘的人很少，洛可嘉是很珍贵的朋友。
“哎呀，怎么会没有朋友？”洛可嘉故作轻松，“这不是还有手机吗？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直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就行，反正啊，我可比你闲多了。”
洛可嘉只需要好好读书，而林序读书之外的时间，几乎都被钢琴占据了。所以只要林序有时间找他，他一定有时间陪林序聊天。
林序问：“你长大之后，会回来吗？”
洛可嘉说：“我不知道，我觉得离长大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太难想象了。”
林序说：“也对。”
“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能上同一所大学。”
“那你得好好学习。”
洛可嘉的成绩没有林序好，林序的记性太好，在初中课程中很有优势。
“那我从今天开始，悬梁刺股。”
林序接道：“凿壁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