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蒲薤白又深呼吸了一下,“陈教授他啊,和林叔,以前是同学。”
这可真是商陆想破了头都猜不到的展开,他顿时浑身一僵,“同学?”
“嗯,”蒲薤白吸了吸鼻子,“哈哈,好巧啊,可真是太巧了。”
“是什么时候的……”
“读博时候的,我也是才刚知道,原来林叔他……林叔啊,原来是在北大读博的。”蒲薤白的语气听起来越来越勉强。
商陆震惊于自己不好的预感居然成了真,他深感头疼的皱起眉,回忆起曾经薤白对他说的“林叔读博读到一半、被学校开除了”的那件事,“是挺巧,不过你林叔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北大的文学系我记得可是全世界都……”
“商陆。”蒲薤白打断了商陆的话。
“嗯,怎么?”商陆不急不恼。
“我想见你。”
“我这就过去。”商陆非常坚定地点了下头。
“不用,我过去吧,”电话那一端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蒲薤白勉强地笑了笑,“在停车场等我,可以吗。”
“好,那你路上小心。”挂断电话之后,商陆倚靠着墙,沉重地叹了口气。
蒲薤白的养父林叔,本名森少木,在当年是一位相对有名的作家,在拿到人民大学文学系的硕士学位之后,又继续在其他学校读博。但在毕业证书就要发下来的那一年,被学校开除学籍,只因为他和一个男人同居在一起。
除去上述简历之外,商陆对森少木一无所知,曾经在他和薤白交往之前,他的确有挖人家黑历史的兴趣。但自从和薤白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商陆也就越来越不想擅自去触碰蒲薤白的过去。
何况十几年前、几十年前的事,互联网上也很难查得到了。
商陆只能通过蒲薤白的生活习惯、性格和思维方式来判断,森少木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何况之前他也去过森少木的家,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整齐排列的藏书,让商陆瞬间就对这位素未谋面、今后也无缘再见的作家肃然起敬。
薤白在经历过那么糟糕的童年之后,如今仍然能成长为出色的大人,商陆觉得这其中必定是有森少木为薤白打下的做人基础。
但是商陆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这么优秀的人,到底是怎么因为区区一个和男人同居的“污点”,就被高等学府开除了呢。
商陆觉得自己的这些疑惑,同样也是薤白这么多年来所感到疑惑的地方,并且这些问题的答案,兴许都被写进了森少木的遗作里。
那部遗作,如今还在商陆的行李箱里面安静的躺着。自打商陆从薤白手中接过这部作品,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它。
遗作这个词,对如今的商陆而言,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他没有勇气翻开它,也没有能力承受里面所写的一切有关过去的事。他很怕里面写的东西会让他同情起来过去那些伤害过薤白的人,并认为这种同情是对蒲薤白的背叛。
商陆开始自我反思,曾经的自己可真不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性格,他有点儿怀念起以前什么都不在乎的自由感了。要是能保留那种自由,同时又可以把握一份感情所带来的沉重,从而达到一种平衡感,那样就完美了。
想着这些的商陆,已经只身一人溜到了地下停车场。
好在是娱乐公司旗下的楼,安全等级很高,通常不需要担心什么狗仔之类的。他站在某根柱子后面,一边等着薤白,一边继续深入思考。
假如说,那位北大的陈教授是看在故友的情分上才决定要给蒲薤白一次机会的话,那样一来……蒲薤白这半年多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商陆光是想想就觉得堵心,更何况是经历着这些的蒲薤白本人呢。
停车场内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他扒头朝入口望了望,果然看到蒲薤白的车开了进来。商陆松了口气,跑着迎了上去,在薤白把车停在角落的空车位上之后,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保安没为难你吧?”商陆先开口问着。
蒲薤白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侧过身抱住商陆。
商陆轻轻叹了口气,拍着蒲薤白的背企图安抚,“累了吧。”
蒲薤白摇了摇头,身体紧紧贴着商陆的胸怀。
商陆从以前就发现了,蒲薤白的体温似乎日常都是比自己要低一些的,相比之下自己就像是个能源烧不尽的火炉,而薤白则是喜得一台免费的取暖道具。
不过正因为存在这种温差,商陆觉得和薤白拥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就会有生理和心理双方面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