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他看到桌案仅剩的几本书,有一本做了标记反扣在桌上,是本县志。
“你看得很杂。”
“我偶尔喜欢看闲书。”
闵裕文嗯了声,抬眼,欲言又止。
“李娘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李幼白愣了瞬,他走上前,目光郑重地扫来,“先前是我处理不当,我愿意道歉,并且以后会用对待朋友的真诚来对待你。请你相信,我所做之事,绝非出自轻视和偏见。”
“我知道。”李幼白回看过去,忽然一笑,道:“其实我并没有因你之前的不相认而生气,丝毫没有。”
父之过,子不应代其罪。
李幼白此刻很是清醒明白,眼前这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欠父亲的,也不欠她的。
闵裕文轻轻扯动唇角,问:“那你是为了什么生我的气?”
李幼白摇头:“不重要了。”
闵裕文:“我们是朋友吗?”
“是。”
他是个品行端正,克制内敛的人,她喜欢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李幼白找来干净纱布,帮闵裕文将虎口处缠裹起来,她低着头,手指沿着那处一圈圈缠绕,忽觉背后一阵凉意,她往外瞥了眼,看到抱着黑猫的人站在窗外,神情莫测地盯着她。
闵裕文顺势望去,在看见卢辰钊的刹那,将手从李幼白手中拿出,随后退了一步,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半青想去倒茶,刚站到柜前拉开盛放茶叶的小罐子,便听卢辰钊冷冷吩咐。
“你和白毫先出去。”
李幼白冲半青点了点头,半青才退出门,反手拉上。
“还记得昨夜的事吗?”卢辰钊问。
李幼白如实答他:“不记得,但半青告诉是你送我回来的,谢谢你卢世子。”
挫败感取代了兴奋和激动,就在前一瞬他还兀自高兴,以为她会像自己一样,彻夜难眠,只要想起两人曾亲密相处,肌肤相亲,他便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他兴冲冲赶来,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对自己软玉温香的人,又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姿态很是亲昵。
“你之前同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李幼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故而疑惑地看着他,卢辰钊便更恼了。
“就是送你回济州车上,你与我分别时说的那句话,是假的吗?”
李幼白愣了瞬,随后噗嗤笑起来:“自然是假的。”
卢辰钊一时间不知是恼还是该笑,他站在她面前一语不发,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她明亮的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
“所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你总觉得我觊觎你,想攀附你,无论我解释多少遍都说不明白。横竖理不清,后来我也恼了,便按着你的意思说喜欢你,既然你能带给我困扰,我便想着也让你恼火些时候,总之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
既不是真的喜欢,又要顾及我这句话,无论如何态度也会比之前对我更好些,果然,之后你便收敛很多,也极少说我攀附。
其实我真的想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想嫁高门,高门里的东西或许会让很多人着迷,权势地位,钱财荣耀,但我不喜欢,我有我的追求,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所拥有的,于我而言,无足轻重。”
卢辰钊静静听她说完,沉郁的面庞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站在那里,有着逼人的压迫力。
李幼白见状,不由放低了声音,问:“卢世子,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卢辰钊冷笑一声:“我疯了吗?喜欢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第33章
乌沉的天, 忽然炸开一道惊雷。
卢辰钊撂下这句话后,气定神闲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倏地回头, 望向一脸犹疑的李幼白,冷冷出声:“因为要进京赴考,再不需要在公府委曲求全,所以跟我说了实话?”
李幼白被他的脑回路惊到,摇头否认:“不是, 我在公府过的很好。且我觉得那些话对你而言,不会造成干扰, 最多叫你远离我罢了。我...”
“好了, 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都对。既然你我各自清醒,便把不该记得的事全都忘了,此后只当萍水相逢, 也不必太过认真。”
“卢世子, 可我们是同窗, 又是朋友, 如何只当萍水相逢?”李幼白很不理解他缘何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最近半年多相处融洽, 他与自己的便利良多, 虽高傲但重情义也讲道理。他不仅从未在私事上为难自己, 还时常予以援手, 一言一行皆让李幼白觉得两人早已变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