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压下嘴角想要翘起的欲望,装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加快了速度。
有一瞬,他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这雨一直不要停下。
如此,她便可一直一直待在自己怀里。
他没意识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等反应过来,脑子就像被掏空了,旋即摒弃杂念,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莲池早在车前等着,见世子爷抱着李娘子冲来,忙提前打帘,卢辰钊将人推进车内,落了帘子后,站在地上甩了甩水,这才跟着钻进去。
车内习惯备有衣裳,但也只一套。
卢辰钊找出大巾,递给李幼白:“你把披风和衣裳都脱了,换上这套新的。”
李幼白冻得上下牙打颤,还拼命摇头:“不用,我...回去再换,...多...谢。”
卢辰钊睨着她,手却没收回来:“再过五日出成绩,你是要带着病体去看榜吗?”
李幼白捏着拳头,只觉周身上下都是冷水,已然沿着雪白的坐垫流出,一直汇聚到脚底,脏了那上好的波斯裘毯。
“换吧,我不看你。”
他将大巾和衣袍放在两人当中的案上,随即彻底转过身,面朝车帘,怕颠簸起风吹起帘子,又用手拽住。
李幼白没再应承,从披风里伸出手去够到大巾,随即把衣裳解了,快速擦拭自己,暖意袭来,手也变得灵活,她一面盯着卢辰钊的后背,一面飞快褪了中衣,然后将锦袍套在自己身上,衣裳熏过香,是种极淡的味道,跟往常在卢辰钊身上闻得一模一样。
她穿好后,不得不把袖子全挽起来,脸色慢慢由冷白转成殷红,她又将大巾递到卢辰钊身边,戳他后腰说道:“我只用了半面,剩下那面没用,你擦擦自己吧。”
卢辰钊没回头,接了大巾开始擦脸,擦头发,又往下擦了脖颈,根本没分哪面,径直全用了,许是淋的厉害,也顾不得矫情。
李幼白摩挲着双臂,比方才好受多了。
待回到春锦阁,半青忙提了两桶热水,又去煮了姜汤,李幼白泡澡的光景,喝了一大碗姜汤,浑身仿佛热络起来,倒也没生病,钻进被子里甜甜睡去。
扶风苑便有些不同了。
莲池提来热水,询问过,见世子爷没有固执,便弄了一浴桶的温和水,上头撒了木樨姜片,原还要弄些沐汤常用的药包,被他阻了,便只得作罢。
他去找来大巾,又收拾了世子爷回来时裹着的那件,抱着便往外走,谁知刚走了两步,世子爷从浴桶中起身,指着那大巾叫他放下。
“这都脏了,我叫人拿去洗洗。”
“不用,放下出去。”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脏兮兮的大巾,就像是什么稀世珍宝,怕他莲池偷了。
莲池只好作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放哪合适。
“放我床头小几上。”
声音闷闷的,一听便知染了风寒鼻塞厉害。
卢辰钊泡在热水中,僵硬麻木的躯体渐渐缓和过来。饱暖知淫/欲,此话半分不假,因为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抱着李幼白冲到车前的场景,掌中柔软,鼻间馨香,那种胡乱窜动的情绪弥漫开来,与蒸腾而上的水雾纠缠撕扯,他睁着眼,牙咬的紧紧地,半晌后松开,连唇都软了。
其实,虽然李幼白心思多,喜攀附,但她还有很多优点,比如聪明勤勉,性格也好相与,还有点小姑娘的稚气和倔强气,却不讨厌,反而令人觉得恰到好处。
如是想着,越想神思越缥缈,后竟在浴桶里睡了过去,待睁眼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风寒的更加厉害。
他这场病来的如火如荼,肌肉疼,骨头疼,躺在床上不好起来,总觉得疲乏难受。寻常他不生病,没想到轻易生一回,要了半条命,不仅喉咙冒火,鼻子也跟烧着了似的,呼吸喘气都火辣辣的。
李幼白歇了两日,通体舒畅,这日从书院回来,得知快要发榜,难免激动。她虽确信自己能上榜,但又怕齐州人才济济,上去后位置不靠前,反复斟酌,便有些焦虑。
弯腰从一簇凌霄花枝子下走过,一抬眼,便见一人站在拱桥花架下,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面上似乎一轻,继而朝着李幼白走了两步,站定行了文人揖。
李幼白迟迟未动,本想避开他的,但他既出现了,也不好调头就走。
她回了一礼,走到花架下离他一丈远处。
“闵大人,有事找我?”
闵裕文一愣,知她已经知晓自己身份,遂又作揖赔礼:“李娘子,我为之前的无礼向你道歉,恳请你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