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是我跪求强迫卢世子跟我学的,是你主动找去春锦阁,拿教射御来换,说明卢世子是认可我且希望学习我的长处,你既然学了,便得虚心,若怀着抵触的心理表面佯从,内心反抗,只会适得其反,不管怎样努力也不会有半分成效。”
她不愿意与他撕破脸,但他阴阳怪气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委实令人讨厌。
李幼白说完便要走,身后人快她一步上前拦住,修长的手臂横在墙上,将李幼白堵在自己的桎梏圈里,他抬眸,似在打量她面上的神情,又像在琢磨说辞,半晌才开口:“四郎纯粹不懂事,或许你做那样的举动信手拈来,但对他来说便是某种暗示和蛊惑,他最重感情,一旦起了念头,便不是三言两语能打消的。”
李幼白哭笑不得:“你认为我故意勾/引卢四郎?”
“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让你注意人与人之间的分寸,不要做出令对方误会的举动。”
“那么卢世子你呢?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不回扶风苑,特意将我堵在这里,便是懂分寸,知礼数了吗?”
卢辰钊淡淡地看着她,看她因愤怒而微红的眼眶,气愤时绷紧的小脸,她就像是一张饱满的弓/箭,被人拉开了弦,随着释放而一点点平复,冷静,直到变得面无表情。
“放心,我即便要引/诱,也绝不选你卢家人。”她用力拂开卢辰钊的手臂,提着灯笼疾步离开。
女孩的香气像一道薄薄的刃,擦着卢辰钊的耳畔滑过,被她推开的位置,莫名火热起来,他低头,手臂微微蜷曲,神思却因她的那句话而越飘越远。
不选卢家人。
真是有骨气。
但他怎么会有种诡异的失落感,他合该庆幸的,庆幸没有被她缠上,没有被别有用心的算计。
毕竟她在听说大佛寺讲经人姓闵时,便耍了手段欺骗自己,在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尚书之子后,那种急功近利的行为,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过去私会,是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这等不要颜面的事来。
卢辰钊自己都没发现,从起初为着四郎打抱不平,到后来因她去找闵裕文而生出的恼羞成怒,并非是为了所谓礼法,而是某种让他肺脏酸涩的东西,让他失去理智的杂念。
自然,眼下的他是不可能剖析透彻的,他固执且拧巴地认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是她,她就不该四处留情!
翌日天蒙蒙亮,李幼白已经穿着妥当,为了答题方便,她特意穿的是窄袖对襟短襦,下面则是一件八破如意裙,头发依旧全部梳理起来,插上玉簪固定。因连考三日,故而早膳她用了不少,却没敢喝太多水。
半青把她的手炉递过去,还嘀咕了声:“奇怪,屋里好像招老鼠了。”
李幼白:“你看见了吗?”
“没有,就是有几件衣服被咬了,你看,都勾线了。”
半青抱着那一摞出来,两人针线活都不好,故而衣裳破损后,缝补的很是粗糙。
“你把先前的果子糕点全都扔了吧,省的被老鼠嚯嚯过,吃了坏肚子。”
半青答应着,笑道:“姑娘快走吧,争取考个头名,咱们也好回济州过年。”
李幼白咧唇,却是默认了。
虽说不喜卢辰钊的那番言论,可到底听到心里去了,故而李幼白到了书堂后,也尽量避着卢家郎君,便是卢辰瑞三番五次凑上脸去,她也只是敷衍地点头,或者嗯几声,总之能不说话绝不对视。
卢辰钊昨夜醒酒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不觉做错,但对着一个小娘子说那样的话,未免太重,言辞也过于刻薄,他进门后,便往边角看去,但那人始终低着头,抱着本书兀自默读,便是一个眼神都不曾给。
经历三日考试,每个人从生龙活虎变得颓废疲惫,就像被吸了精髓,无精打采地收拾书袋,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卢辰瑞趴在案上,后来是被自家小厮抬回府的,听闻路上便打起呼噜,着实累的不成样子。
其余两房虽说勉力维持,可眼底的黑眼圈骗不了人,与卢辰钊拱手作揖后,亦在书童的陪同下,各自回了家去。
李幼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写了三日字的手指骨发疼,脑子里也如同蒙了层雾,昏昏沉沉犯困,抱着书袋,起身时竟险些栽倒。
卢辰钊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臂搀住了,李幼白打了个冷颤,看见人时,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立时挣开搀扶,道了声谢,便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