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终于体会到母家于自己是何助力,也明白何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沛从京里再度外调,此番却是去了个富庶的江南州县,冯氏临行前,对着李晓筠千叮万嘱,要她与李幼白常走动,李晓筠只敷衍地点头,心里却很别扭。
“往后我和你父亲都不在京中,你若是有个好歹,谁能照应你,也只是你姐姐了。不管从前如何,往后你都要记住,你尊她,她会护你,你若自己想不开,那便别怪娘也没法保你周全。”
“我知道了,许玉成如今虽冷淡,但也没有别的心思。我给他们许家生了个儿子,婆母高兴的要紧,再说,娘也与他们约定过,许家不纳妾,我又有
何事需要她去帮衬。”
“糊涂。”
冯氏说不动她,也没法,知道她心里不服气,便只能满怀忧虑地离开,却还是在李幼白跟前卖了老脸,指望她能记着李家的养育之恩,对李晓筠多加看护,李幼白还是重情义的,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如此,冯氏走的还算安心。
转眼年底,下了场大雪,宫城笼罩在雪雕玉砌之中。
一抹红色从纯澈的大雪间经过,宫婢提早撩开毡帘,她进门后拍了拍雪,抬头便看到屏风后的卷卷飞也似的跳下床,朝着门口奔来。
它是越发的黑亮了,像是抹了一层油,水润润的,李幼白抱它起来,嗅到崔慕珠的味道,不由笑着说道:“母亲,卷卷跟你一个味,好香。”
崔慕珠净手,抹了香脂:“它倒是个机灵的,甚会讨人欢心。”
末了看李幼白小脸冻的发红,不由心疼道:“你忙,也不必抽空特意赶来看我。”
“我惦记母亲,不来怎行?”李幼白解了氅衣,梅香接过去放在炉子边烘烤,扭头与崔慕珠说道:“娘娘,大人身上有白术的味道,想来刚从衙门离开,还看过尸体。”
李幼白托腮:“梅香姐姐的鼻子愈发灵了。”
梅香便取了崔慕珠的香,给她熏了一番。
崔慕珠道:“前两日皇后进宫,是李家的四娘,你见过了?”
“见过了。”李幼白点头,回想着两人见面时的场景,觉得李四娘甚是端庄雍容,便又说道:“气度上与母亲相像。”
“你哥哥也喜欢。”
饶是如此,刘识还是纳了妃嫔,权衡前朝势力。
两人用过饭,李幼白便要去京郊走一趟,崔慕珠嘱咐她小心。
没两日,李幼白回来,却不是自己一人,而是抱了个刚满月的婴孩进宫,可把崔慕珠惊着了。
“养个猫儿还成,我却是多少年没养过孩子了。”
准确来说,崔慕珠便没亲手抚养过孩子,当年她生下刘识没多久,体力虚弱,便交由乳母喂养,后来见识了刘长湛和刘瑞君的丑事,更是不大上心。
再后来便离开宫城,去了江州,错过刘识长大的好年纪。
而李幼白更是如此,言文宣是个慈父,慈爱到取代她做了爹娘该做的一切事,生怕她累着,伤着,只让她好生将养。
李幼白为难,“母亲,她家人都死了,我瞧着实在可怜,原是想放在御福堂的,可那里孩子都要大些,这么小的很难养活。不若您替我照看几日,过几日我回趟齐州,把她交给我婆母来照料。”
闻言,崔慕珠蹙眉:“你可别给你婆母添堵了。”
少顷看了眼那皱巴巴的孩子,叹气道:“罢了,留下吧,总之梅香和梅梧会照顾好她,总不至于饿着冻着。”
此事起了个头,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崔慕珠也纳闷,李幼白从哪找来的孩子,大小参差不齐,却都是可怜兮兮没有爹娘的。
如此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多,总留在宫中也不是办法,崔慕珠便着人在宫城附近将一处旧王宅子改成新的御福堂,又去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体力好的丫鬟小厮,算是彻底成了李幼白的后盾。
之后送去的孩子,便也留在御福堂养护,崔慕珠隔三差五便要去看孩子,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
这年,开春后,倒春寒,空气里冷的滴水。
李幼白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双手交握在一起,目不转睛盯着案录一行行扫视,不多时便嗅到一股甘醇的气息,抬头,却是卢辰钊从外头进来。
他抱着一捧梅花,唇角带笑,脚步轻快,进门便冲她径直走来。
“我以为你今夜要宿在宫里。”
“原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巡视宫城的时候发现一株梅还开着,便悄悄折了拿回来给你看。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