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让我觉得,他很好,也值得信任。”
闵裕文这才真的落定下心。
刘识心中很是感慨,他其实之前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杀李幼白,但在她主动去找自己时,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忽然有了着落。她聪明理智,明知去找卢辰钊或者闵裕文便能避免赴死,却还肯为了母妃前来妥协。他本不想认她这个妹妹的,但她实在过于出色,叫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在李幼白心里,恐怕到现在都觉得他刘识是个为了权力能抛弃所有的恶人。
但他是母妃的孩子,骨血中有父皇的偏执狠辣,却也有母妃的正直炽热。他骗了父皇,用一杯假死毒酒使李幼白死去,接着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将其装进姜皇后的棺椁,他特意在顶端开了孔,就算李幼白醒来,不至于窒息而亡。
他没有立刻告知下属,实则是想看诸人的反应,比如闵裕文,比如卢辰钊。
无情无义的人难以驾驭,因为没有底线。有血有肉的虽有意气用事的一面,但他喜欢,因为真实,也因为有能克制的弱点。
他跟父皇不同,父皇追求的无上尊贵,那位置又冷又寂寞。他亲眼看着父皇坐在那高位孑然一身,也知道母妃虽示好却暗地厌恶,父皇仿佛拥有这天下最宝贵的一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他想要的,他临死都在念叨的,对于很多事情的偏执。
他爱母妃,也可怜父皇。
仙居殿的宫婢被打发回去,崔慕珠从梅香嘴中得知了刘识的用意,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绷劲的神经骤然松弛,有些头重脚轻。
梅香搀扶着她,说道:“殿下说陛下身子不大好,也就这一两日的光景了。”
崔慕珠冷冷:“是吗,这一日倒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梅香怔了瞬,又问:“听殿下的意思,是想您在陛下临终前,能去看看他。殿下说陛下一直放心不下您,做梦也时常叫娘娘的名字。”
崔慕珠烦:“你回三郎,便说我余毒未清,起不来床,过不去了。”
“可殿下...”
“好了,别跟我再提此事,我要睡了。”说罢将被子拉到自己颈间,合上妩媚的双眸。
刘识等了许久,终是没等来想听的消息,梅香很惶恐,他摆手,她才战战兢兢退下。
床榻上的人有气无力,偶尔睁一下眼皮,看到只刘识后便又失望地闭上,刘识端来补药,想喂他,刘长湛拒绝。
“三郎,你母妃怎么还没来?”
“母妃也中毒了,跟您一样起不来床。”
刘长湛眸中多了几分戾气:“是朕不好,如若能早些处置了姜觅云,你母妃也不至于被牵连。朕该在她..哎,此时说这些话也没甚意义,庞弼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比您中毒轻,若每日按时服药,约莫不久后会转好。”
刘长湛动了动唇,面上扯出一抹笑:“好,那很好。”
转头像是糊涂了一样,又问:“三郎,李幼白死了吗?”
刘识点头:“死了,如今在姜皇后的棺椁下。”
刘长湛笑,望着刘识的眼睛说道:“朕有很多孩子,但朕觉得你才是朕唯一的孩子。”
“父皇,起来喝点药吧。”刘识面不改色,重新端起药来,刘长湛摇头。
“你母妃呢,怎么不来侍疾?”
这是糊涂了,连神经都变得脆弱失控,“还在跟朕置气呢,朕都退步了,她还是不肯消停,好大的脾气。”
“三郎,你母妃看中的那套头面,是朕从一众贺礼中特意挑出来的,朕对她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她生的明艳,穿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都是极美的。”
“贵妃,贵妃?是你吗,你还在生朕的气,朕和阿姊不是你想的那样....”
“贵妃...”
虚弱的声音像是抽离了身体,他扬起的手臂在半空找着什么,忽地重重垂落,跌在床上。
刘识望着他闭合眼睛的面孔,起身跪下,郑重沉肃道:“父皇,儿臣定会做一个好皇帝。”
....
卢辰钊便知道,刘长湛不会轻易放过李幼白,他定会拿捏刘识,让他为自己铲除后患。
是他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刘识不只是贵妃的儿子,还是帝王之子,为了皇位,他什么事都可能干出。何况杀死李幼白,本就是在皇权之中认为理所应当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