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看到这枚簪子, 便立刻想到了李幼白。这簪子低调内敛,与她的气质很是相配, 这一路他揣在胸口, 只要想到为她簪发的场景, 便觉得心驰荡漾, 再怎么累也不觉得, 就像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人等待, 他的心早有归途。
他早就把李幼白当成他的归途。
卢辰钊抓着簪子,举到半空想再度扔出去, 但手指攥的很紧,怎么都抛不开。
他恨李幼白的清醒理智,但又无比矛盾的喜欢这种克制从容,以至于他站在门口,心内翻腾倒海,还是不断地为她开脱,为她找借口。
他不是蠢材,自然能感知李幼白对他的心意,或许是他自负,不管怎样,他坚信李幼白对他有情。既然有情,却在淮西之行后骤然改变态度,那么当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卢辰钊躺回床上,将簪子重新塞到胸口。
他可以不怪李幼白的选择,但他无法原谅她不坦白的态度,他是她可以信任的倚仗,他自己这般以为,但李幼白仿佛从未彻底依赖过。
李幼白可真是冷清冷意。
他闭眼,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莲池端着膳食进门,自行布置好后走到床前,“世子爷,起来用饭吧。”
他扫了一圈,没看到李幼白,便提醒:“李娘子呢?”
卢辰钊睁开眼,冷冷睨着他,莲池打了个冷颤,心道纳闷,又不疾不徐问:“您刚回来,难不成又跟李娘子吵架了?”
“出去。”
“世子爷,李娘子她多好的脾气,你...”
“莲池,她要嫁人了。”
“啊?”莲池张大嘴巴,显然没反应过来,“嫁给谁?”
他是知道李幼白跟闵裕文有婚约的,但之前世子爷也说过,那婚约不作数,世子爷说的那般笃定,他便也当真了。
卢辰钊望着帐顶,眼神里蓄着沉重阴郁。
莲池退出门来,隔了会儿又进去,饭菜都凉了,他也没动一口。
下了会儿雪,难得停了少顷。
半青跟白毫蹲在廊下,将新买的炭分出来,一筐筐的装好。半青想动手抱起来,白毫拍她手背,两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分完所有炭后,白毫将袖子挽起,背着箩筐往小厨房旁的耳房走去。
半青帮他使劲儿,托着筐地笑盈盈打趣,白毫倒也不恼,微微笑着扭头看她。
其实半青力气很大,单手就能提起一筐,但白毫不叫她动手。
莲池站在门外看了许久,还是半青发现的他。
他讪讪走进去,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开口。
半青脸上有灰,但笑的很灿烂,洁白的牙齿明亮的眼睛,原就没有心机的一张脸此刻盈盈望向自己,莲池捏着手,转头看到白毫从耳房出来,两人客气的笑笑,白毫去往廊下继续背筐。
“你怎么站着不进来,倒像个陌生人。”半青跟莲池熟了,说话像是姐妹。
莲池心细,好几回过来都送她吃的,京里的好铺子他都熟,买的各色果子从来都是可口美味的。
“我看你跟白毫在那说话,便不好打扰。”
“你真是见外。”半青嘿嘿一笑,问:“你来有事吗?”
“李娘子可在家?”
“在,刚回来。”半青抬手往屋里指了指,小声道,“这几日姑娘都忙,今儿回来便扑到案录里,抄写整理案件,每每都忙到深夜。”
莲池哦了声,问:“能不能让李娘子跟我走一趟,我们世子爷不肯用饭,他...”
半青闻言,立刻摇头:“莲池小哥,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姑娘和闵大人订了婚期,是真的定了。明年三月三,到时还要给你和你家世子爷送邀帖的。
这种要求往后你也不要再提了,别说是姑娘,便是我也能做得了主,姑娘不能去。你们世子爷闹脾气,总不能跟个孩子一样等着别人去哄吧,再说,就算要哄,也不该是我们姑娘过去哄。
他总得明白现实,姑娘不是以前的姑娘了。”
这番话说的直接坦荡,莲池垂头丧气却也没立刻离开。
半青拍他肩膀,安慰:“你回去劝劝他,早日想开,早日解脱。”
白毫背完炭筐,走过来冲着莲池笑道:“莲池小哥有礼了,我不在京城多亏你照顾半青,她总跟我说你帮了不少忙。”
说罢,认认真真作揖。
莲池脸色有些不自然,跟着回礼道:“不用客气,我们...我们是朋友,是该互相帮忙的。“
半青咧嘴:“瞧吧,虽说莲池起初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他心肠好,也就是那张嘴不大便利,但相处久了才知道他没有坏心眼,且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