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要李幼白信服,且心甘情愿抛下手里的书来找他,只能暂且骗她一次。
果然,李幼白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文书需要画像吗?”
“你不会?”
“会是会,但...”李幼白犹豫了下,“我擅长山水,对人物没有那么精湛。”
“你先画来我瞧瞧。”卢辰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罢从书架上拿出画纸颜料和相应的笔和砚台,将书案上的书全都抱到旁侧矮几上,随后铺平纸张,看了眼,皱眉,“你找谁赁的屋子,这样简陋,书案又窄又短,用着不称手。”
李幼白知他养尊处优,遂拿起笔沾了沾颜料,淡声道:“价钱合适,何况我对这些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住处安静安全,有地方放书写字,便不在乎窄点短点。”
抬眼,见他长臂搁在桌外,于他而言,仿佛真的有点小,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这件事后,没两日卢辰钊便着人搬来一条崭新的黄花梨木大案,别说李幼白自己用着宽敞,便是对面坐上卢辰钊,也绰绰有余。他怕李幼白不收,还故意说日后会有公务常来叨扰,挤在那小案上转不开。美其名曰因公购置,李幼白只好随他。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待李幼白随意画了张坊市摊贩图,卢辰钊才明白她嘴里的不精湛,只是他以为的不精湛而已。画上人物都能抓住各自重点,形态自然,样貌逼真,比大理寺自备的画师还要好上许多。
他暗自感叹,面上却不显,拿起画来装模作样看了一番,点头:“尚可。”
李幼白松了口气:“这种程度便行吗?”
“总归能看出长相,行吧。”卢辰钊很是违心地评判,怕她转头又去看书,便故意指着边角处的人脸道,“眼睛不够传神,你再想想。”
他去给李幼白研墨,洗笔,洗完后顺势站在她身后,李幼白也不觉得突兀,仔细端量了少顷附和:“是有些生硬,我再改一下。”
态度谦虚且又端正,别说是卢辰钊,但凡教书先生,谁不喜欢这种既聪明又勤勉听话的学生呢。
她画的专注,他看的赏心悦目。
她眼睫很长,浓黑如细密的小扇,干净的眉眼不含一丝杂念,鼻梁挺翘,唇微微启开,随着笔尖移动而半咬半嗔。她总是疏于打理自己,乌黑的发简单拢在脑后,插着两支碧玉簪子,皙白的耳垂有两个浅浅的小洞,但她几乎很少戴耳铛,除非在重要场合。高领对襟长褙子勾出纤细的身段,下摆的裙裾微微荡开,窄袖被挽起一截,露出小段手腕,她握笔的手很是柔美,就这么看着,仿若白玉雕成。
卢辰钊目不转睛地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很好,好的想要占为己有。
“好了,现下行吗?”李幼白顿笔,拿给卢辰钊看。
卢辰钊道:“行。”
李幼白皱眉:“但你都没有看。”
卢辰钊便敷衍地扫了眼,又道:“挺好的。”
半青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捧含苞待放的荷花,右手挎着篮子,篮子里是一堆碧绿的莲蓬。
进门便惊讶:“卢世子,你还没走?”
听听,这蠢丫头,说的什么话?
卢辰钊心中不悦,面上仍是淡然如菊,闻言应声道:“你把莲蓬拿来,我跟你家姑娘一起剥。”
“不用,我跟姑娘剥就好。”半青下意识拒绝,往常便是如此,姑娘写完字看完书,跟她做点小活打发时间,松快脑子。
卢辰钊站着不动,半青仰起头来,在他威严的目光注视下,将篮子递了过去。
莲池跟在厨房帮忙,半青问:“你们世子爷今儿要待在何时?”
莲池笑道:“反正我都准备好晚上要用的菜和肉了,不用你,你出去待着吧,这里热。”
刚生起火,莲池拿手扇风,脸上全是汗。
半青倚在门外墙上,不时回头看一眼,莲池虽是个男的,但做饭很爽利,盏茶光景便炒好两道素菜,这厢又去炖鱼,抬头抹了把汗看到半青,笑嘻嘻道:“怎么,还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半青歪头:“不是,就觉得你跟白毫很像,他做菜也好吃。”
莲池想起之前在公府的那个书童,不由问道:“他怎么不跟着进京?”
“他娘病了,老爷帮忙找大夫看过,说是没多少日子了。白毫得侍奉老娘,毕竟也不知还能侍奉多久。”半青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有数月没见着白毫,心里空落落的。
莲池没再多问,只是半青要到屋里知会吃饭时辰时,他特意将人喊住进厨房帮忙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