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失眠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看那帐子看了半晌,不仅毫无睡意,而且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他亲吻自己时的样子。他清浅漆黑的眼眸,挺拔英俊的鼻梁,最是那张厉害的嘴,直叫她浑身乏力,不能自持。
翻来覆去,她坐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忘掉,但越是控制,那唇的触感便越发清晰,仿佛是柔软的,但又是□□的,带有极其强烈的主导意识,行动间丝毫不怯,径直往前。
天哪!她觉得自己被卢辰钊影响到了。
她赶忙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书,点了灯偎在床头小几逼自己去看,起初还能看见几列小字,后来那些字便都变成他的眼睛,或是含情脉脉,或是一本正经,她咬了咬牙,倏地合上,随即往床上一躺。
卢辰钊他为何要这样!她说过不会负责,他还是要亲她,亲完那眼睛满是委屈,却还要通情达理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他理解,何其懂事。
但,这让李幼白觉得自己像个坏人。跟那些占了人清白,转头不负责任的混账一样,只知道暂时的享受,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清誉。
可,这是卢辰钊主动的,她事先都讲明了呀,但他还是愿意扑上来,而她也只是个正常且有着七情六欲的人,面对这样的亲吻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李幼白反复为自己辩解,最后无力地将手脚一摊,卢辰钊他为什么要这样?
想着想着,手指覆在唇上,竟带着与他的气息昏昏睡了过去。
她想,再不能同他妥协了,此人奸诈狡猾,惯会步步为营。谈感情,不好,伤神费力。
卢辰钊却不这么想,这夜他沐浴完,赤着上身躺在帐子里,唇始终上扬,偶尔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来,翻个身,仿佛掌中还有她的味道,他把手贴在脸上,又挪到胸口。
他想的很清楚,他和李幼白无非就是个名分问题,他相信李幼白心里有他,虽然不多,但是有就足够了。如今他没有名分,却能做名分内可以做的事,也挺好。
人不能太贪,得知道满足。久而久之,她离不了他,难道还会由着他是自由身?自然会主动提提的,其实有没有的,卢辰钊眼下也没有那么介意了,横竖她迟早会给,便无需计较时日。
闵裕文从燕王处去往翰林院,进门看到李幼白坐在宽大的条案前专心誊抄摘录,他定了少顷,抬步进去。
“在抄什么?”
李幼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他,“闵大人?”
闵裕文当即看到她饱满鲜亮的唇,昨夜还像含苞待放的骨朵,今日却犹如绽开一般,浓稠适宜,带着殷红的光泽,他心头跳了下,目光凝在那处。
“是前朝搬宫时损坏的典籍,正在四处搜找补漏,汇编成册。”李幼白见他怔住,不由抬手捂了下唇,又觉得像掩耳盗铃,便又放下,只将睫毛也垂落,遮住一闪而过的羞赧。
“挺好。”他说,随即挪开视线,翻看她案上的古籍来转移思绪,“这本古籍是孤本,前朝时便有残缺,便是补了也可能不尽人意。我家中祖上曾对此有过记载,你若是需要,我可带来借你查阅。”
“方便吗?”李幼白惊喜。
闵裕文:“方便。”
“如此多谢闵大人。”她终是不叫自己明旭,闵裕文生出沮丧的情绪。
“对了,这是我为夫人手抄的经书,我身无长物,但愿夫人不要嫌弃。也劳大人转告夫人,幼白祝她长命永寿,岁岁安康。”
便是辗转推辞了邀约,闵裕文不失礼数地道谢,出来翰林院时,只觉内心空乏,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四下涌来,将他数年积累的优越感击打的溃不成堤。
他没为小娘子主动过,生平第一个,却是被人拒了。
秦文漪收到经书,翻看时仍觉得遗憾,冲着闵弘致便是软语轻柔地抱怨:“看看,幼白这笔字柔中带刚,哪里像是小姑娘写的,实在是招人喜欢。明旭跟她太像了,两人都爱读书,若能在一块儿,定会琴瑟和鸣,羡煞旁人。怪你,这么好的小姑娘,都不让我如意!”
闵弘致点头,却不还嘴,待她说完才幽幽开口:“夫人说得对,是我不好,是我叫夫人失望了。”
秦文漪自然明白儿子心思,但闵弘致决定的事,向来不能更改,她便是心疼儿子的失魂落魄,也只能装作不见。
夜里睡下时,又同闵弘致确认两年之期,犹不解气,末了啐他:“若等两年她没来,儿子也娶不到娘子,我也不管了,横竖是你惹得祸,总归要你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