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听她们说完,亦是惊骇无比。
从前即便是在酷吏案录里也鲜少看到人彘的案例,且不说此手段狠辣残忍,单是制作便需要控制力道和刀法。在宫里,谁会用狠戾到此等地步,谁又有如此便利条件去做人彘。
皇室中人以及后宫嫔妃,再没别的可能。
李幼白下意识怀疑起长公主来,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只有她最有嫌疑。抛尸地故意选在仙居殿附近,若非情急那便是刻意针对,眼下看来,刻意针对的可能性更大,而长公主又与崔贵妃素来不和,若说后宫妃嫔,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做出此等惊悚之事。而长公主不同,李幼白被她害过,自然知道她心性冷酷变/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下药讨好陛下。
按照长公主的行为推算,她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目的是什么,恐吓还是别有所图。
李幼白觉得她很可怕,像是一条阴诡冰凉的蛇,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吐着信子,阴森森地等待时机咬人。
崔贵妃睡得很多,途中醒来时候也只用几口饭,但很快疲倦。
有时握着李幼白的手呆呆看着,却是什么都不说,但又有千言万语的样子,李幼白便也握着她的,她生的极美,柔柔妩媚的脸染上笑意,将李幼白的手拉到怀里,很是安然地昏睡过去。
李幼白总觉得她有很多话要告诉自己,可她连做梦都不肯说梦话。
这夜李幼白问梅梧,要不要去请贾念之过来看看,虽说贵妃没再惊厥,但她怀疑几个小物件有问题,她不懂医,需得找个值得信赖的人来。阖宫当中,除了贾念之,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她也不敢相信。
梅梧很是淡定的摇头:“这几日女医都不在宫中,她到外面找药去了。”
李幼白疑惑:“为何要去宫外找药?”
梅梧解释:“她走之前来过,说是恩师让她帮一个人,原先那味药太医院是有的,但不知为何她去拿的时候没了。但她既答应了恩师,便得将忙帮到底,这才同娘娘辞别,去外面搜寻,说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幼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为何所有事串联起来这般凑巧,女医离宫,贵妃梦魇,之后便是井中人彘,仿佛有股无形的线在牵引一切的发生。
“去年贵妃梦魇时,女医在不在?”李幼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怕,为了证实,她问梅香和梅梧。
两人互相看了眼,而后摇头:“好像不在。”
梅香笃定:“对,那时女医家里有人生病,她虽出家,但毕竟为人子女,故而回去侍奉了整月,回来时还给贵妃带了一对泥人。”
“前年呢,大前年呢,贵妃发病时,她是否在宫中?”
两人忽地沉默,紧接着神情愈发紧张,梅梧舔了舔唇,嗓音有些干哑:“仿佛也不在。”
所以,每次贵妃受惊梦魇,贾念之都不在宫中。若是真的有人对贵妃用药,因着梦魇的缘故,也能顺利遮掩过去,怕被发现,故而提前将贾念之调离宫中。
贾念之难道毫不知情?
李幼白越想越惊愕,脑中倏地浮出另外一个人,宣徽院贾源。
贾源,贾念之,两人都姓贾,所以他们是何干系?
她问完,梅香迟疑了少顷,还是回答她。
“他们是兄妹。”
李幼白的猜测成真,对贾念之的怀疑也慢慢浮荡起来,她与贵妃交好,几分真,几分假,她又是否知道贵妃梦魇究竟为何,难道这么多年,她便没有任何怀疑,没有想过为贵妃诊脉?
“不过兄妹二人关系不好,女医不喜她哥哥为人,本身又是冷清的性格,故而两人素日里没有往来,见了面也像陌生人一般。
她哥哥名声不大好,但女医跟他不一样,她是好人。”
不管是不是,李幼白都不会轻易相信,她决定找一趟卢辰钊。
恰好,在她想着怎么不被旁人发现,又能悄无声息与卢辰钊搭上线时,他和几位大理寺官员竟来到合欢殿外。
梅香和梅梧等人俱已去往院中待答,因着陛下的手令,他们可与后宫宫人进行询问,甚至实地探查。
卢辰钊拿着画好的画像,依次走到他们面前叫其辨认,大理寺的仵作都受不了那人彘,更别说这些宫人,故而他们找画师将那人的相貌比着画下来,又将眼睛按照想象增补上去。
他们发现的人彘,不是刚被做成的,四肢断裂处的肉看起来是多年前砍掉的,但前胸后背有新伤,也就是说,这个人彘被关在后宫某个地方受了多年折磨,近几日才被杀死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