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裕文略微颔首, 少顷看了眼队伍, 道:“快进去吧, 省的耽误休息。”
待人走到前侧, 又挥手道:“考完试我来接你。”
卢辰钊:....
李幼白望着两人,笑道:“到时请你们吃茶。”
卢辰钊:....
接连三日的春闱, 天难得消停了咆哮,暖风沿着屋檐慢悠悠划过,将那日头的光渡到脚尖。
李幼白起身时,头晕目眩,只觉浑身气力被抽走,但看旁人,皆与她一个模样,进来时精神抖擞,如今个个两眼乌青,皮肤虚白,好些个是扶着墙往外走的。
她定了定心神,方要挪步,忽觉一阵热意涌来,月事不偏不倚,赶在她考完这日。
卢辰钊提早料理完事,从大理寺赶来,站在贡院门口那棵大槐树下还没多久,便见里头远远走来两人,他们并行着,闵裕文偶尔低头看一眼李幼白,似想伸手又碍着周遭人来人往。
他站直身体,将缰绳系到树上,随即三两步来到门口,便见李幼白如同遭了大劫,本就偏白的小脸此时毫无血色,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他低头,便要搀住她。
闵裕文不着痕迹隔开,虚虚将手搭在她后腰,抬头小声道:“她没事。”
卢辰钊不悦,蹙眉便握住她腕子:“怎么可能没事,跟我去找大夫瞧瞧。”
毕竟连考三日,身体和精神上压力极大,方才他便看见几个被抬走的,何况是李幼白,她纤细瘦弱,熬得跟枯木一样,别是病了。
李幼白扥他,咬唇摇头:“不用看大夫,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卢辰钊更加郁闷:“顺路就有医馆,不费事。”
“不用,真的,我只是...”李幼白欲言又止,腮颊微微染上一丝红晕,“横竖不用你管。”
卢辰钊愣住,握她手腕的手倏地松开,眸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闵裕文见状,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开些,他低声解释:“女子来月事,无需特意去看大夫。”
卢辰钊恍然大悟,但旋即又是一凛,他怎么知道她何时来月事?
李幼白咬唇从他们两人旁边经过,半青接到她,知她这几日不舒服,便把提早熬好的姜汤捧来,看她喝完后,又去车内收拾了一番。
卢辰钊既想问她,又很郁结,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甚是卑微。
刚入大理寺没多久,实则有太多事要忙,为了能在今日赶来接她,他特意连轴熬夜,宵衣旰食,总算提前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之后怕自己一身臭气熏到她,便匆忙冲了澡,换了身干净的锦袍,原是要带她去喝茶说话的,可看现下,仿佛不大可能。
她来月事,自己不知,闵裕文倒是一清二楚,两人关系何时好到如此地步。
他兀自想着,心中越发酸涩。
“我跟你一起...”
“等下我送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彼此对视一眼,空气中流动着骇人的沉默。
半青见状,小声提醒道:“姑娘,表公子来了。”
“谁?”李幼白撩开车帘,左臂横在上头,眉心微微蹙起,“哪个表公子?”
“王家哥儿,他知道你在考试,便特意告诉我自己住在哪家客栈,说是等你考完,要跟你一起庆祝。”半青往卢辰钊和闵裕文处看了眼。
两人一个蹙眉不解,一个冷漠不悦。
李幼白有气无力,抬手同他们告别:“改日请你们喝茶,今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落了帘子,将那薄衾往身上一扯,蒙着脑袋斜斜靠在软枕上,小腹冰凉凉的,像是捂了块冰坨子,冷痛交加,她蜷起身体,难受地捱到客栈门前。
王琰已经在大堂做了许久,甫一看到门外马车,半青跟车夫说话的光景,他急急站起来,朝着马车走去。
车帘从内掀开,他看到一年多不见的李幼白,心中高兴,面上去克制着欢喜,只是朝她淡淡一笑,道:“表妹,下来用饭吧。”
半青给他看了眼盛姜汤的瓷壶,王琰立时会意,便在点菜时特意要了碗红枣桂圆羹。
李幼白吃了半碗,恢复些力气,才跟他聊起家常。
自从庞弼帮王琰开过虎狼药方,他吃了后身子一日比一日见好,如今有半年没再咯血,他和爹娘亲自去拜会,偏庞弼不肯见,他们只能无功而返,但心里对庞弼的感激很是诚挚。
“庞公不肯见我,也不肯收谢礼,我与母亲便去寺里给他供了盏油灯,权当尽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