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香炉散出青烟袅袅，似乎那细碎的话语也随着散入了空气，慢慢消散成无形，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凝成殿内脚下浮动的薄云。
大概是过了很久吧，久到清临神君都已经回来，清映的故事却才堪堪说完一半，那仅仅是他所看到的一半，而他没看到的，也许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也只需要这不完整的一半，风华整个人已经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扫了一眼殿中两人，清临神君便已了然了现状。
他只是落下一声轻叹，却打在了风华的心底。
风华抬眼，对上清临的眸子，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便已经看到清临凝重颔首，似是承认了他所想。
可是……那些故事，他不愿意信。
“天帝以为让你亲手杀了她便是度过情劫，却没想到你即便是杀了她也没能解开记忆中的封印……他是天界之主，运筹帷幄，却没有想到，竟在你的身上失算了。”
清临的声音很轻，却在风华的心底投下重重一击。
只是，他随后便转向了清映，看着他微微颤抖面色发白的模样一叹，“你这般样子也莫要强忍了，回去那尊玉器里吧。”
清映低眸，微微抿唇，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反抗的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风华，浅笑出来。随后，他的身子慢慢变得透明，化为轻雾微光飞散进入了大殿座边的一尊玉器之中。
清临收回视线，望向风华，半晌不言语。
“怎么，向来不轻信的风华仙君，这一次，只听了个故事便信了？”
风华一愣，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莫非，那不是真的？
清临笑着摇头，“其实，你信的不是那个故事，你的遗忘也不是真的忘记。”
眼见风华更显迷茫，清临也不打哑语，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案上。
“有的时候，我们觉得忘记了一些东西，那是记忆模糊了，可是在遇见一些相似的东西的时候却总忍不住想起从前，那是因为心还记得。”清临一顿，“你信的并不是那个故事，真正让你警醒的是你的心，可是，挣扎纠结着不愿面对的，还是你的心。”
转头，身边的风华仍是呆愣愣的模样。
清临浅笑，“你的记忆怕是寻不回来了，那些封印，在没有度过情劫之前是解不去的。若是不知如何选择，不妨将自己放回原点，跟着以前的的记忆一起，重新去生活一遍。”
“……重新生活？”
清临微微笑笑，跟着他重复一遍，“重新生活。”
传说冥界有一块轮回之镜，站在镜前，它会将你吸入其中，带你回到过去。只是，那也不是真正的过去，那只是用巨大灵力扭转着产生的一个时空漩涡的幻境，你能看到并且感受到你所想知道的一切，却不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此刻，站在轮回镜前，风华的心情颇为复杂。
清临并未陪他前来，而躲过天帝只身前往冥界的路上也未必没有遇到阻碍。
可是，那样急切的想要知道过往所发生的事情，他实在管不了太多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风华没有回头，却终于微微心安。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这里。”何欢笑笑，“即便我被勒令不许踏出冥界，不许寻你，却也相信，你总会来的。”
身为冥界之主，谁能命令何欢？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所以你是来陪我的？”
何欢笑笑，“我是来助你的，不然，你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了轮回镜？”
风华微微勾唇，“谢谢。”
“客气。”
轮回之镜里边是另一个世界，就像北天幻界，那里不属于六界中任何地方。
这种空间本就是逆天的存在，不为正道所认可。同时，也因为它的特殊性和难以掌控，这种幻境只存在于冥界和魔界。若非冥界或魔界中人相互，便是天界仙家要进去里边，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启动法阵，何欢看着轮回镜慢慢发出幽冷的光笼罩住一旁的风华，又眼看着他慢慢消失于光阵之中，心中只是一沉。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却知道这样做在天帝眼里绝对是错。
但是，既然阵法已经启动，谁管得了他那么多？
于是缓缓调息，何欢微闭了眼，不再去看镜像中景。
而此时的风华身处幻境之中，他本以为自己是作为局外人看着一个故事而已，却没有想到，他竟成了那故事中的少年。看着他眼中的世界，欢喜着他的欢喜，感受着他心底的情绪，然后……慢慢的，爱上了他爱的人。
感同身受是一个安慰词，针没有扎在自己的心上，谁能知道那有多疼？不过，若你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感受他人的一辈子，那么，或许你也能明白那个人的心伤和欢喜，激动与无奈。即便是一个陌生人亦可如此，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曾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