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宣侯在心中扼腕,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大侄子,怎么就在这月余的时间里栽了两次。
现在他在简寻这里估计只能勉强排个第三,前面还有那个心爱之人,第二还有孽缘深重的太子,排第三都得是他仗着对简寻的养育之恩。
敬宣侯一时间心有戚戚。
简寻从小就轴得厉害,年幼时说是要弃文从武,愣是和他冷战绝食三天晕倒在廊下,敬宣侯最终还是妥协了。
敬宣侯几次问他缘由,简寻不愿说,就这么和他冷战了许多年。
敬宣侯一向拿简寻没有办法,他对故友的怀念都转变成了对无法,只能劝道:“寻儿,不管你和太子多有缘分,朝三暮四,两边都不会长久。”
简寻面色赧然,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最终沉默片刻,才嗫嚅道:“我明白。”
敬宣侯还是发愁,没想到自己这个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还要遇上这么棘手的事,从前和世家权贵斗智斗勇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他思来想去,即便知道太子雄才大略的确是个人物,但还是应该劝劝简寻:“太子殿下的差事好好办,能将你爱人的事情办好之后就抽身吧,若你真想某个一官半职,再去南疆也不迟。”
简寻眸光闪烁,怎么听叔父的这番话怎么觉得别扭,他只囫囵应了一声,便说自己忙着去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转身走了。
敬宣侯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再翻看手里的宣纸,又觉得时刻
缠绕在身上折磨他的困意都散了几分。
若是心事全都了结,或许他也有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希望故友不要觉得他来迟了才是。
*
好像只过了一夜,又或者是几天,总之江城权贵反应过来的时候,可怕的变故已然接踵而至。
曾经与自己在玄青观同流合污的那些人,一个个或失踪或暴毙,消息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再想逃跑已经迟了。
御林军大摇大摆地一连抄了好几家,有太子御令和裴延的手令在,这群人毫不手软,他们也是在国都任职过的,抄家这种事实在是轻车熟路。
毕竟嘉兴帝虽然不是残酷不仁的暴君,但这些年来犯错的高官侯爵也不少,国都也有过多少次腥风血雨的时候。
西山匪患浪费了太多护院,如今的江城世家少有能抵抗得住的,太子秉雷霆之势而下,速度快得让这群人没有时间反应。
住着世家的这一条街,短短半天就几乎被清扫一空,各处寨子里哭喊和暴怒声不绝于耳,但在御林军腰间御前腰牌和雪亮的枪尖威慑下,慢慢又消了声息。
认罪者不杀,反抗者就地正法。
各家搜出来的东西都对上了街头的马车,围观的百姓只敢远远看着,悄悄议论。
“这是什么情况?这帮人犯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敬宣侯向太子上了陈情书,江城大半世家权贵都参与了玄青观虐杀一事,所作所为逆天而行,太子震怒,按大启律,将这些人一一惩办。”
“听说了吗,不少江城失踪的人都是被玄青观抓走的,他们在玄青观中以虐杀的手段做法求财求势……但最重要的是,这行径损害大启国运!太子身为未来储君,怎可坐视不理!”
“竟是如此!太子殿下果然一心为了大启,大启昌盛指日可待。”
……
沈三作为护卫营统领,站在街头主持大局。
他耳力极佳,轻易便听清了身后百姓的议论。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第一次佩服起裴延来,这人也不单单是比他多读了些酸文,在智谋上裴延还算是有两把刷子。
所谓“玄青观虐杀有损大启国运”便是裴延提出来的,单以大启律,玄青观的那本账册只能判留下姓名的人枭首示众,但这些人用残酷不仁的手段敛财,许多从前的旧事已经没办法找到证据,但这些贼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数罪并罚,外加一条损伤国运,才造成了今日江城世家各个被抄家流放的盛景。
而“损伤国运”还有另一条好处,便是太子已将江城之事先斩后奏,等关于江城的事情写成奏折上表今上,太子也师出有名。
毕竟太子本身就是个与国运相关的标杆,太子关心大启国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沈三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计数,有御林军的帮助,上面的名字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减少。
奏折早在几天前便快马加鞭送往国都,太子有令,务必要以最快速度送到御前,太子判了江城世家抄家流放,仅仅是这一队御林军很难办成“流放”,只能暂时圈禁府中,在府门上贴上封条,由御林军森严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