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寻跟了他这么久,同桌、同屋、只差同榻了,即便这样那人还瞒得死死的,至今没有向他开口。
宁修云等不及了,既然有机会探究,当然要把真相问出来。
敬宣侯斟酌着言语,他觉得太子对简寻的态度很奇怪,以太子的能力,驯服简寻成为他身边的一把刀不过是使使手腕的功夫,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殿下,半月之前,寻儿和我说,他已经与醉风楼一个清倌私定终身、非卿不娶,寻儿自幼早慧,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他有所求,我便答应给他铺路,便找上傅如深,希望他帮忙把寻儿安排到殿下身边。”
“微臣斗胆,殿下必然已经知晓这醉风楼为何而存在。整个大启,寻儿想带回心爱之人,只有殿下能帮他。”
敬宣侯说出这些话时还很忐忑,这个理由听着有些儿戏,简寻一个好男儿,为了爱人努力想往上爬,这无可厚非,但和他血洗玄青观的狠厉放在一起,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这般儿女情长,太子殿下恐怕很难相信。
他也有想过编个其他理由,但如果被太子识破,只会让太子更忌惮简寻,所以干脆据实相告。
最关键的是,简寻也不会演戏,他若说了假话,太子到简寻那里一试探,几乎必然会暴露。
但让敬宣侯没想到的是,他话音落下许久,都没能等来太子的回音。
是不相信还是在考虑要不要相信?
敬宣侯一抬眼,便见太子抿着唇,周身的气息都乱了。
太子身边的那个女护卫更怪,方才听到那么多秘辛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会儿笑得嘴角直往上扬,看着他的眼神还十分欣慰。
敬宣侯隐约从这视线中看出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敬宣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宁修云也知道自己沉默得不正常,但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呆子。’
宁修云无声地骂了一句。
他心机深沉故意设计一出戏,让“云公子”消失在江城,他有许多难以说出口的恶念,好像一滩淤泥,一旦暴露出来恐怕会让简寻恶心到呕吐。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澄澈干净的人,他手脏心黑,蓄意勾引,打着为简寻好的名号做自私的行径。
可简寻却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尖上,好像为了和“云公子”厮守一生,什么他都愿意去做,即便是去给令他不屑一顾的皇室中人做下属。
简寻说的功成名就再来见他不是一句儿戏,更不是随意更改,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宁修云喉间一哽,说不出话来。
好像他那一颗精于算计的心猛然和简寻的一腔热血相撞,顷刻间疯狂鼓噪,快被那炙热的温度融化了。
可他宁修云是“云公子”吗?
是也不是。
“云公子”是他披上光鲜亮丽的人皮,为了夺取简寻的真心故意营造出的假象。
他比“云公子”要可恶千百倍。
宁修云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简卿应该早些告诉孤的。”
他深觉失态,还是在简寻的长辈面前,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怨气。
宁修云完全能猜出简寻这么做的原因,那个呆子恐怕觉得自己还没有立过功,不能贸然向太子开口。
但简寻也不想想,他作为太子已经迁就过简寻多少次了,可惜这人完全没有体会到。
如果他再耐心一些,或许等简寻伤愈之后就会主动告诉他这件事。
“很好,很好,简卿是个忠贞之人。”宁修云一扶额,开口道:“前日简寻才立了功,这件事我会斟酌。”
敬宣侯表示理解,就算是太子想和醉风楼对上或许也会有些难度,太子考虑一番也是应该的。
他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在心里祝福简寻得偿所愿了,他自然也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简寻大婚。
到了那时,他也能安心赴死了。
宁修云平复心神,看了一眼敬宣侯手中的那本账簿,意味不明地说:“侯爷可以放心收着那本账簿,等时机到了,孤会派人通知你,事情也不会让你白做。”
这话就是让敬宣侯心安顺便画个大饼了,但最终会不会兑现,还未可知。
若以敬宣侯牵头举罪证杀尽江城世家,敬宣侯便是众矢之的,是太子竖起来的靶子。
太子必然是希望他一力承担,若有一日败露,也能有个替罪羊。
敬宣侯笑了笑,并不在乎这些,他行将就木,只要能将江城肃清,也算是报了当年宁鸿朝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