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后,我把前夫骨灰扬了+番外(69)

“公子,戚慈、戚慈……!”

耳边,霍忍冬的呼唤声逐渐变了调子,变成了记忆里其他人的声音。

记忆是十分混乱的,那些画面无限扭曲、放大——

须发皆白的冲恒祖师像一尊活着的雕塑,他已垂垂老矣,却拉着一名少年的手,颤巍巍走上万级台阶。

【阿慈,你爹娘已死,戚家只剩下你一个。不论那些恩怨过往,日后须好好学道,潜心修行。】

他往台阶下看去,乌泱泱的一群修仙弟子,全都看不清脸,他们恭敬下拜,朝他喊。

【参见师叔祖。】

只不过,那些藏在广袖后的眼睛,满是等着看好戏的鄙夷和戏谑。

此后,他多了“戚家遗孤”、“天衍宗小师叔”等一个个虚名。

寒来暑往,多少人来去不休,他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山顶,陪伴的只有一把雷刑剑。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面目模糊的弟子们上山来齐声恳求。

【师叔祖,大陆极南的黑域裂隙五十年一封印,如今封魔印不稳,轮到天衍宗了,请您出手加固。】

【请师叔祖出手加固封魔印!】

于是,他应他们的请求拔剑下山。

黑域是一个和正常世界完全悖逆的存在。纯善的人变得极恶、宽容的人变得善妒、正直的人变得奸邪。

一开始,雷刑剑斩杀的是变异妖兽。

但后来,他开始杀人。

那些修士有的刚进黑域不久,有的已经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少年,完全没了人的模样。

他们在亲朋好友记忆中大约还是风度翩翩、为正道牺牲的形象。

但戚慈是见他们最后一面的人。

【嗷嗷呜——】

【血、血,哈哈哈!】

他不会告诉别人,这些为道捐躯、主动前来加固封魔印的修士们,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最后尊严。

他们丧失理智、茹毛饮血、互相屠戮。

雷刑剑抹过那些入魔修士的脖子,将他们的灵魂重新送往归途,戚慈没有眨眼。

越来越多的血,把黑域内的土地染得通红。

他不清楚自己在里面到底待了多久,身体和精神已经在杀戮中逐渐麻木。

终日无太阳,他的头发变得雪白。

他不知道沾上脸颊的液体是什么,衣衫在战斗里变得破烂。

手指抓不住剑柄,滑腻的随时要掉落,他只能用布条缠住。

等到杀尽最后一人,他单手提着雷刑剑,脚步缓慢走下山,血液在身后淌出一条小河。

分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谁的血。

但以如此大的代价加固好封魔印,等候在山下的门派弟子们看见披头散发、一夜白头的他时,露出的却不是喜悦的神情。

戚慈至今也忘不了,那充满恐惧的一双双眼睛。

【师、小师叔……】

【师叔祖大义!】

有人脸上僵着假笑,有些甚至连笑也难以维持,表情是忌惮、厌恶、恐惧、失措。

戚慈太容易就读出了他们的想法:

——他怎么还没死啊。

他垂下头,看着染满了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雷刑剑心想:老伙计,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和你。

岁月长河随波东流去。

又过了没几年,冲恒尊者坐化了。

天衍宗上上下下痛哭流涕,他们不是在哭一位老者的逝去,而是在哭宗内唯一化神修士的陨落,哭他们将要失去的庇护。

戚慈跪坐在那抬黑木棺椁边,精神恍惚。

他还记得师父坐化时那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对他的人的消亡。

后来,他孤立于峰顶,坐看云卷云舒。虽然顶着天衍宗小师叔的名头,却从未融入进去过,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戚慈不止一次在想,或许,他原本就不该活下去。

在爹娘遭逢大难时,他就该死了;

在一次次历经险境、遭遇刺杀时,他就该死了;

在封印黑域,杀尽一百修士时,他就该死了;

在障毒伤势恶化时,他就该死了。

戚慈闭着眼,感觉四肢结起了冰,那冰雪逐渐覆盖他的身躯,直到心脏。

在半梦半醒的绝境时,忽然有一道轻灵悠扬的笛声传入耳畔。

吹得是一首民间小曲,没什么技巧,听得出来是初学者,磕磕绊绊的。

但就是这样的乡俗小曲,和清雅沾不上边的曲调,却重重抚慰了他。

戚慈猛地清醒过来,对了,他还有霍忍冬。

如果没有了他,她该怎么对付韩家人?

思此,意识海的冰层迅速瓦解、皲裂、融化,戚慈手背上爆出青筋,眼珠频繁颤动。

他可以死,但不能作为魔物死去。

他可以死,但……她不行!

他要保护她,带着她走上修仙途,让她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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