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本座不是疯了吗?疯子,好与不好,又何妨?!”
金光冷笑轻讽,他就是太过心软,不忍四将如他昔年般遍历苦难,所以什么都自家担下,结果却宠出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算得报应。
朱雀不自觉轻缩脖颈,肩头轻颤,玄心四将皆是燕赤霞夫妻弃宗而走后,金光自宗门有功者之孤中挑选培养的。
因怜四人身世凄苦,金光对四将除道法学业上严苛些外,余者并不强求,却造成了四将心软耳软,于世情一窍不通。
又时逢七世怨侣中的聂小倩与宁采臣一番纠缠,同是青春少年的他们难免有些移情,到觉金光对七世怨侣赶尽杀绝,及对阴月王朝痛下杀手之所为过于狠辣。
加之燕赤霞一家那番黑白颠倒的胡扯,四个傻瓜便背弃了他们的师尊、宗主,带着玄心门人投效燕赤霞他们。
如今看来,他们之所为就象是忘恩负义的白痴。
自玄心正宗落在燕赤霞师徒手中,便由国教玄门沦为帝王取乐的玩具,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犬爪,再无昔日半点威风。
至于“国师”,金光为国师时是国师,诸葛流云?那就一笑话!
玄心四将不蠢,在灰头土脸领受番世情历练后,燕赤霞一家那些冠冕堂皇下的龌龊心思就昭然可见。
只是,木已成舟,回头路晚,就是再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唯幸者,玄心正宗的宗主法印,任是燕赤霞师徒如何折腾,也无法得到祖师承传。
那代表,玄心正宗祖师所承认的宗主还是金光一人,诸葛流云就是有心抢夺,也是夺不去的。
朱雀原觉自家无颜来见金光,金光于她如师如父如兄,她却听信妄言背叛金光,若非今朝许是再无来生可言,她也无胆而来。
谁料,来了也是无言。
能说什么呢?
说她们都被人骗了,才会背弃金光?
还是,谢谢你,曾经那般为我们遮风挡雨,抚养我们长大?
这些还有意义吗?
连朱雀自己都觉得,若说出口,才是真的羞辱了金光,这人不需要她们那可笑的道歉,关于背叛,此生已是生死无话。
朱雀终是未再说什么,只是上了柱香。
——那道者侧身画像,便是玄心正宗开山祖师。
未料,那香尚未插之入炉中,便折了香头,连香也断为数节,显是这位祖师不肯领受朱雀的香火。
朱雀未料及此,终是松开拈香的手,退步殿外,洒泪而去。
金光轻叹摇头,随手执香,香火自燃,青烟袅袅而上,幻化仙鹤、鹿、虎、麒麟等绕着金光四奔,欢喜之情尽现。
金光柔下眉眼,俊美得有些凌厉的脸上带着几许无奈,轻语:
“金光已非总角小儿,祖师爷您就别拿这逗孩子的来逗金光了。
而今天魔劫将降,要想彻底解决此事,虽有血祭命法一途。法阵,金光是早请旨布下已久。
至于血祭,既然一切源自七世怨侣,便也终于七世怨侣。
世间痴男怨女何多,休说七世无缘,就是百世亦有,独其成怨召来天魔,自由他们担着。
金光违背祖训,私练正反玄心奥妙诀,到让金光另有所悟,当可于今一绝天魔之劫,请祖师爷佑护,保金光事成。”
青烟笔直升化祥云而散,金光轻勾唇角,浅笑安然。
第三章
血月高悬,不祥之色笼罩大地,满城寂静,纵是鸡犬之声亦无闻。
劫数又临之时,玄心四将早无二十载前那般雄心大志,意气满满,他们的“曾以为”尽被这场劫数所打破。
曾经不顾一切抛弃背叛抚养他们教导他们的宗主,自以为他们所闻所见所知便是正义,便是为了天下苍生。
却不料,转头这记巴掌来得又快又狠,把他们全都打懵掉。
若有早知,玄心四将相信,他们决对不会背叛宗主,背叛他们的父亲、师尊、兄长,让那人独行于崎岖不平之途,身周却无一人相扶相伴。
如今,纵是晚了,他们也愿意守在那人背后,再不相逆。
金光没有去多看这些人,无论是燕赤霞师徒,还是玄心四将,乃至玄心门人及那些被宁采臣或诸葛流云等得的人,他的目光凝注在血月之上,也遥望着远方。
君王的旨意在这遍土地上是尚高无上的,信使们以最快的速度传谕天下。
于是,一州一郡一城一镇,每个地方都知晓了,在某时某地该做什么。
有时,凡人众生的力量,纵是仙神亦有所不及。
金光在等待,他早已与那至高位上之人有了约定,这一次,定还天地一个清平,让世人不受邪魔之扰。
世尽所知,天交子时乃逢魔时刻,昔日之因,今朝之果,一切恩怨爱恨亦在此时开启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