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娓娓道来最近身边发生的事。
“对不起林深,我那时候,真的没得选。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用生命守护的地方,我不能置之不理。
你知道吗?那场火烧了半个月,我赶回来的时候,火还没灭,我在医院见到我妈最后一面,她仅仅说了两句话,就断了气。
而我爸,到最后,我也没有见到他,有逃出来的工人说,早在火烧起来的第五天,他就倒在了林场里面。
我也挣扎过,是不是应该告诉你真相,让你自己进行选择。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不敢……”
鹿霜向前倾着脖子,凛凛寒风划过面庞,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
她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在林深面前说起这些,也以为粉饰太平是适合他们关系的最好方式。
但兜兜转转,他们又一起坐在这里,听她平静而抱歉地讲起那些事情。
不为求一个原谅,只为求一个心安。
林深看着身旁人单薄的侧影,颤抖着的手伸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将人揽住怀中。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划过鹿霜的脸庞,将她鬓边的碎发拂至耳后。
这样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是轻薄至极。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林深沙哑着嗓音开口。
“我怪了你七年,也念了你七年,但上次来了林场我才知道,让你不敢的原因,在我……”
鹿霜有些惊讶,“你?你问你妈妈了?”
林深颓然地点头:“是我太蠢了,早该意识到她的存在的。”
鹿霜苦笑了一声:“你们肯定又吵架了吧……其实,没必要的,反正都这样了,也都过去了……”
“我没过去!”林深的音调陡然提高了两度,别说鹿霜,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他带着歉意地望向她:“霜霜,我不想过去,我放不下!你能不能……”
一阵尖利的鸣笛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也打断了两人之间未尽的话语。
鹿霜和林深同时回头,看到来时的方向,多了一道灯光。
林深连忙抹了一把脸,拉着鹿霜站起来,往车子的方向跑去。
普拉多旁边停着一辆结实的哈弗大狗,车头靠着个穿冲锋衣和皮靴的男人,从烟雾缭绕里发出声音。
“你们爆胎了?”
林深下意识地把鹿霜揽到身后,走上前去和那男人交涉:“是啊兄弟,能不能帮帮我们?”
男人打量了两人片刻,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不甚在意地开口:“我今天出来没带卫星电话,这块也没信号,你们应该也是吧。”
“没错没错,我们就是又没有备胎又没有信号,所以困在这儿了。”
男人扔掉烟头,看了眼前方的路:“这样吧,我继续赶我的路,再往前走个五十多公里应该就有信号了,到时候我帮你们打救援电话。”
好不容易见到一点希望,却这么快又要走了,林深和鹿霜都踌躇着该不该答应。
但目前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林深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到男人手里:“那就麻烦你了兄弟,一定记得帮我们打救援电话,我们的车牌号是蒙L36989。”
男人一把推回他的手,转身走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搬出一箱水和一口袋吃的,扔到他们车上。
“知道了,保重。”
说完就利落地上了车,疾驰而去。
鹿霜和林深都愣在原地,连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子就已经跑出他们的视线。
有了这些东西,两个人的心都定了些,这人这么热心,肯定不会敷衍他们,一定会帮他们打救援电话的。
而且听他的话,应该是对这边的地形非常熟悉,给救援队报位置肯定也能更准确些。
林深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两点,低温让他也有点撑不住了,于是朝鹿霜示意了下,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密闭的空间里,温度上升了不少,两个人都把座椅放倒,各怀心事地躺下。
刚才的话被打断,现在虽然依然是单独相处,但错过了那些话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越想越觉得尴尬,鹿霜索性翻了身,闷闷地扔出一句“晚安”,便假装睡去了。
来回折腾了一天,烦恼的事情并没有在他们脑海中持续太久,毕竟相对于感情来说,摆在眼前的事情,更为急迫。
车里很快响起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道睡了多久,鹿霜是被林深叫醒的。
她迷糊之中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是黑的,但车窗外的灯光却特别的亮。
“几点了?”
“四点多了,救援车到了。”
鹿霜伸出头往外看,两位穿着红色马甲的小哥,正熟练地给他们换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