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果能选，那些女婴也一定不想投生在他们家的啊。”
秦阿七抚摸女儿震惊愤怒到颤抖的身体，声音轻轻，飘忽到远处：“重男轻女，比比皆是。这种事情，并不算罕见。”
不说别人，就说那个桑桑姑娘，她的父母不就是连生了十二个女儿，都扔到山里喂狼了吗？
天下父母，皆都盼望生儿子。
生了女儿，只觉得晦气。
弄死都是稀松平常的。
“可不罕见，就是对的吗？”
阿晴愤怒的质问。
秦阿七点头：“他们做得的确不对，可你能阻止一个两个，能救下一两个，难道能阻止无数人吗？”
这种事情，无法根治。
阿晴倔强地抿紧嘴巴，说道：“我知道，可娘，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我觉得心里难受。”
“既然救不了所有，那就能救几个就是几个。”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强。
秦阿七欣慰地望着女儿，眼底是浓浓的骄傲。
就在母女两个谈论的时候，长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路大婶，你就把这丫头给我吧，我不会跟你要一文钱的。”
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女，个头不高，样貌不显，很是平庸的女子，正在和一个老太太争抢一个篮子。
篮子里偶尔传出女婴虚弱的啼哭声。
老太太恼火地说：“你不要钱咋了？要是不把这丫头烧了，洒在碎魂桥上，万一我家孙媳妇下一个生的还是丫崽子，咋整？”
平庸的女人苦苦哀求：“可她到底也是你亲生的重孙女啊，你就忍心吗？”
“我忍心，放开！别多管闲事。”
老太太推开对方，就要走。
关键时刻，阿晴忍不住出声了：“住手。”
若是从前，阿晴指定会蹦蹦跳跳的出去，可现在只能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出去。
不过倒是比从前，更像一个小姑娘了。
只是秦阿七更希望看见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
母女两个从容地走出去。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两人，不太客气地问道：“干什么？”
阿晴掏出一个荷包，说道：“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把孩子给我，这银子就是你的。但无论之后你孙媳妇能不能再生个小子，你都不能再找这个女婴的晦气。”
秦阿七欣慰地点点头。
面对这种穷凶极恶之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所以就只能利诱了。
“有这种好事？”
老太太有些心动，但不太相信。
一个丫头片子，半点用处都没有，还要花钱买回去？
她咋那么不信呢？
阿晴冷笑：“你可以不信，那样的话你什么都得不到。若是相信，现在咱们就可以立下字据，钱我就立刻给你。”
对方虽然狐疑，但钱的诱惑力实在是不低。
最后成功签下契约。
十两银子，买了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女婴。
秦阿七和阿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娘，你哄哄她啊。”
“我，我不会啊。”
阿晴茫然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他们小的时候，娘还是坏人呢，每天忙着和那个马秀才勾勾搭搭，哪里会管他们？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刚刚和老太太争吵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试探着问道：“我来哄哄吧。”
秦阿七和阿晴都认出来，这是刚刚的人，便同意了。
很快，女婴就被哄睡了。
阿晴夸赞：“奶奶你好厉害啊。”
中年妇女微微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苍老之态：“熟能生巧罢了。”
闻言，秦阿七问道：“你家里很多孩子吗？”
中年妇女点点头：“嗯，每户人家生了女婴，我知道的话，都会去要的。有的虽然不喜欢女儿，但还是不忍心弄死，就给我，我来养着。
这样一养，就多了。不过也有很多不愿意的。他们太害怕不弄死这个女婴，就会让家里生不出儿子来的。”
妇女满脸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可只要她活着，就要坚持下去。
后来，秦阿七知道，这个中年妇女也是一个苦命人。
当年她生下来，也是要被烧死的。
是一个捡破烂的大娘，用所有的积蓄换走了她。
后来她便跟着大娘姓氏，叫安安，长大了，嫁人了，就叫安娘子。
只是后来嫁人之后，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公婆男人要弄死女儿。
安娘子便和婆家闹掰了，为了女儿和婆家决裂，被赶出来。
可惜，安娘子没本事，赚不了几个钱。
一场风寒，要走了她女儿的命。
可安娘子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和当初她的养母一样，开始捡女孩子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