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个腿的。
把这几个孩子养大，还欠了他们的不成？
三天两头回来闹腾。
今天姑爷居然还想打她？
要不是儿媳妇荷花替她挡了，现在受伤的就是她这把老骨头！
回到家，气都没喘匀呢，又听见这孽障逼逼叨叨的。
都去死吧。
啥玩意。
“娘？”
花二妞浑身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都这么委屈了，亲娘还这么说她？
“娘什么娘，你是我娘！你是我祖宗！你他娘的没看见林大木举手要打我？啊？”
“这也就是你嫂子心眼好替我挡了，你咋不想想就你老娘这个岁数，挨他一巴掌，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你个丧尽天良的玩意，不仅一点也不担心你老娘，还在这矫情。老娘生你的时候，没给你生半个脑子啊？滚犊子。”
花婆婆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老了老了，还要被小辈打。
自己的亲闺女却看着，一句话都不肯说。
要不是儿媳妇，她现在还指不定啥样呢。
“娘，我……是大木不对，但他也是被你们气的啊，你们太偏心了，凭啥不让我家大木去作坊赚钱啊。”
花二妞有些心虚，但说着说着，就又有底气了。
谁让老娘先偏心的？
“啪！”
“偏心你奶奶个腿！你给老娘滚，老娘死了都不用你来奔丧，滚！”
喊完之后，花婆婆浑身颤抖地摔在了地上。
“娘！”
“奶奶！”
顺生吓得都哭了。
花文强赶紧把老娘抱到炕上去，因此都没注意到顺生啥时候跑出去了。
“哇！”
过了一会，花二妞捂着火辣辣疼的侧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花婆婆被哭得脸都抽搐了：“老娘还没死呢，给谁号丧呢你？你个……咳咳……”
喊的声音太大，以至于花婆婆都忽然恶心地吐了出来。
花文强立刻拿来盆，给老娘顺气，然后又拿来水，让老娘漱口。
“娘啊，你可别吓我啊。”
他都多少年没看见老娘这么激动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呕吐的，还是因为什么，老太太眼角猩红一片，头发散乱地靠在墙上，忽然就无声地落泪了。
凹陷的脸颊，苍老的面皮。
精神气，一下就散掉了。
老太太，一下苍老了十岁。
“娘，咱们家还得您撑着呢，您可千万别这样，我害怕。”荷花从炕上爬过来，依偎在婆婆身边，紧紧地抱住她。
等到抱住，荷花才发现，婆婆居然这样的瘦弱。
她一抱住，就都是骨头。
很小很小……
原来那样高大厉害的婆婆，居然这样小……
“没事，你别担心。”
花婆婆强撑着一口气，忍住了眩晕感。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晕过去的，要不然这几个孩子就得吓坏了。
花婆婆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刺痛感席卷全身，这才有了一点点的精神……
“这哭啥呢啊？”
李大娘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接着是顺生稚嫩的声音：“别管她，看我奶，我奶。”
李大娘跟着顺生赶紧进屋来了。
一见到花婆婆狼狈苍老的样子，李大娘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瞬间就跟着心酸了。
女人这辈子啊，为了啥啊？
“你呀，这么要强干啥？”李大娘偏腿坐在炕上，拉着老姐妹的手，在那叹气，“儿女都是债，但更重要的还是你自己个儿啊。”
谁说当娘的，就要为儿女牺牲一辈子了？
她们女人，做了娘之后，就不是人了不成？
她们也有自己的一辈子。
她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啊。
“让你看笑话了。”
花婆婆有些不自在。
毕竟是要强了一辈子的人。
李大娘瞪她：“笑话个屁，我还能笑话你不成？当年我和我婆婆那些事，难道你少看笑话了？”
“我可从未笑话过你。”
“那不就成了，难不成我不如你，现在会笑话你啊？”
两个老姐妹相视一笑，让花婆婆瞬间就卸下了伪装。
有了李大娘的陪伴絮叨和情绪，花婆婆的情绪好了许多。
后来又是李大娘帮忙做了饭，让一家老小都吃了饭，才睡下了。
花文强把李大娘送到家，皎洁的月光，将前路照得亮亮堂堂的。
“今天的事，谢谢您了。”
“文强啊，我倚老卖老说一句，你可别冲动啊。啥事等明天你问问你娘，再说，啊？”
李大娘是担心花文强去找林大木算账。
这男人冲动起来，可是要命的。
花文强憨厚地点点头：“这么晚了，我又才回到家，就算想去算账，也没那个力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