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姑苏齐氏的“黄泉大帝”传承,执掌的是轮回往生,是灵魄幽魂一般。
飞僵,虽脱轮回之控,乃三界之外化物,但它体内,却依旧存在着尸血尸毒,自受控血海。
总之,这天道之下,从没什么是无敌的存在,只有你步步自择的因果罢了。
胡胖子也是无奈,他就是有十八个胆子,也没一个敢故意寻事来烦三爷,实在是,近日运道太低,喝凉水都塞牙。
陪着小心,下着小意,胡胖子把那张肥脸给揣兜里,把个猪头愣挤出十八个褶子装成包子样,笑不嘻的迎入上房,殷勤奉茶后,方小心的边为三爷打扇,边轻声禀告:
“三爷,不是我胡胖子不上道,故意招灾惹祸的来烦您老人家,实在是,我这运道,咳,太不济了!
明明不过是帮我家老六个忙,来这镇上给他家妹子送车嫁妆,可就这么寸,马车在镇外坏了,坏得还不是地方,是个土包。
而那土包底下,就是个墓。
胖子我自承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个坏到根儿的混蛋,这种不上百年的坟,是不动的,只想着给人修好就动身,却不想……”
胡胖子的眼角抽动,他想起那日所见,心中都忍不住胆寒心冷,长吸口气,方才说了下去:
“三爷见识广博,应当听说过,活殉,或是生祭这类事吧!这镇上,就有人,或是全镇人,都在干这事。”
三爷连眼皮也没抬,那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中,潋滟温柔之下,是那昆仑雪岭万载不化的玄冰,无情无绪,寒凛冰冷。
轻放于太师椅扶手上的那一双手,如玉如瓷,莹白透润,轻叩着扶手,似全不放心上,语声轻缓,宛若寒潭静水,冰冷彻骨,却偏澄澈明透清润入心:
“胖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爷,我不救世,也不屑理这凡人俗世的争斗。
这世间,因果自择,不会因他是人,便可抹去做过的恶,不去接受他自己种下恶因后的果。
胖子,能帮这镇上的人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们自己,己之无惑,心自无迷。
我,管不了,也不会管。”
我就知道!胡胖子有种想以头抢地的冲动,他在死等三爷前,也曾去信求过姑苏齐氏,齐氏新任家主八爷,回的,也是“因果自择,与旁人无涉”。
这些高人们,怎么全都一个尿性——怼死人不回头呀!
不过,胡胖子也不是要求三爷救人,那日墓中所见,他对这镇上的人,也实在好感欠奉,他是可怜那墓里的人。
犹记那日,马车车轮坏了,陷入个深坑里,好不易把车弄出来,才发现,那车轱辘陷下去,是因那下头是个墓,车轮压坏人家墓顶了。
胡胖子也是本性使然,他胡家代代都是吃这碗饭的,好奇之下,纵知不是百年以上的墓,也会钻下去,看上一眼。
然,就这一眼,胡胖子的后脊梁骨都在发麻!
底下的墓室不算大,也就七尺见方,可却是风火青砖修的,四壁之上以朱砂艳红画着无数镇压的符箓。墓穴正中一口竖棺血红,透着妖艳邪气,腥膻之气中人欲呕。
四壁之上龙首衔环,粗若海碗的铁链自四下伸出,牢牢将棺木禁锢其中,链上更贴满符纸,显是深恐这棺中所禁锢者走脱。
敢下斗,在地穴中讨生活的,十个有九个都好奇心重,有时不为钱财也会往墓里钻,为的,便是那寻常人终其一生也见识不到的东西。不仅是各种值钱器物,更为那世人所不知的秘辛。
别看这胡胖子一身肥膘状极惧死,实则那好奇心,比九命怪猫也不差什么,所以,这位绕着棺材转了几圈,果断决定,开棺。
只是,这棺钉让胖子一看,就皱了眉,棺材钉通常是竹木为钉,少有用铁,为的,便是灵魄可借竹木之气顺利轮回。
用上铁,不是棺中之人生时与人结下不世仇怨,便是其人非寿终正寝,乃为横死之凶煞,需以铁钉镇之,令其凶煞之气不得为祸。
可用胎婴头骨铸造成钉的,却是少见,且不论这活取胎婴乃一尸两命之事,仅凭这棺钉为九,九为极数,十八条性命来阻人轮回,这业障就不可谓不大。
看到这种棺钉,胡胖子要再不知棺中人是死于非命,那他也真是白活了。
但,纵是心中发凉,可象二十四只小兔子在心里乱挠似的,胡胖子更想知道棺中何人,所历何事。故,他胡家世代相传的手段,这便用上了。
墓室四角,各点香三支,以金银元宝为祭,胖子合什于棺前默祷,而后取出一柄青玉如意在手,如意的云头上有赤金红宝,中间持手处有明珠碧玺。
持之轻点棺钉之上小小婴骨头盖,却听一声凄厉婴啼,那棺钉之中冲出团小小黑气,绕如意三圈儿,化为透着白光的白白小小胖婴儿,咬着肥嫩嫩指尖,冲胡胖子发出欢喜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