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贪吃,璇玑磨着昊辰在乌木镇停留了足足七日,在第七天准备起程时,却听得镇东头大乱,钟敏言顺手拉了位老人,问:
“借问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西风渡的妖怪跑我们镇上来了。”
老人是个知情的,那满带风霜的脸上尽是愁容,叹道:
“冤孽呀,全是冤孽呀!”
昊辰递过杯温茶给他,温声轻语:
“老人家别怕,我们外来者不知,可否请详言。”
老人抬目见眼前年轻人丰神俊朗,宛若九天皓月般皎皎出尘,那天人之姿便是他这般年岁之人也少见,不觉又叹了口气,对昊辰道:
“俊后生,快走吧,乘天色还早,赶快离开此地。那西风渡的妖怪专喜吞吃俊俏男子,旁人也罢了,你是一定有危险的。”
此言一出,正在偷吃酒酿的璇玑被呛个正着,昊辰玉白脸上也微染些许霞色,不自在的别开头去,玲珑一捅忍不住笑的钟敏言,自己出头对大叔道:
“不知老人家高姓,我们四个都是仙门修士,请问您也是想略尽绵薄而已。”
“不敢,不敢,当不得几位仙人垂问,小老儿姓李名七,不过是个山里伐薪烧炭的,得遇仙人是小老儿之幸,也是乌木镇百姓之幸了。”
老人慌忙见礼,俗世凡人对仙门之人向来恭敬,视这些斩妖除魔之人为救星,故此生恐有所冒犯,忙道:
“先前若言语有得罪,仙长们莫怪。”
“老人家无须多礼。”
昊辰向来待人谦和温雅,便是寻常百姓也是执礼甚恭不显骄色,他的温和成功的安抚住了老人,而终于顺过气的小璇玑也捏了块绿豆糕凑过来问道:
“老人家,西风渡的妖怪是怎么回事呀!”
老人苦笑,满面皱纹似纵横沟壑般纠结在一处,语声苦涩:
“西风渡原是个十分繁华的渡口,在离乌木镇五十里外的地方,哪里先前有座青帝宫,供奉着青帝他老人家,所以五谷丰登,人畜皆旺,是个极好的福地。
可不曾想那西风渡的人贪心不足,为扩建,居然拆毁了青帝宫,还掘了青帝宫地底下的青铜镇兽起来,要熔了另做他用,惹怒了镇兽,夤夜负了青帝金身神像而去,再无影踪。
自青帝宫被毁,西风渡的渡口就在一夜间多了许多枫木,霜叶红艳,未至秋时也是如此,引人称奇,到是一时吸引了不少人。
却也在此同时,西风渡开始有人失踪,多是容貌周正的青年男子,而那枫木也越发红得妖异,引人流连。”
老人说到此处,璇玑已似有所得,歪了歪脑袋,对昊辰道:
“师兄,你说这草木成妖的妖物,吃人还挑好看的吗?这么说来,师兄还确实挺危险的。”
钟敏言不敢笑话昊辰,只能低着头拼命忍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却不敢偷看师兄此时表情。
玲珑则有些心不在焉,她拈着发辫,想着前尘可没碰到过这事,但一想同路者为谁时又有些释然。
——禹司凤是妖,自不会主动领他们去灭妖,自然是能避则避。
就是可怜了此处百姓,若无仙门中人相救,只怕……
如此一说,岂非因禹司凤错过了原该救下的百姓?
思及此处,玲珑对其之厌更增三分。
“不要打断老人家,这样很失礼。”
昊辰抬起净白如瓷的手指轻敲璇玑额头,淡淡的看了小丫头一眼,方才又为老人续了杯热茶递过,道:
“师妹少见外人,失了礼数,老人家莫怪,昊辰在此赔礼了。”
“使不得,”
老人忙拦住施礼的昊辰,因其待之礼数周全而有些窘迫:
“小姑娘很可爱,又没说错什么,仙长不必这般礼重,当不起。”
昊辰见老人有些拘束,也不再多礼,只是温言相询:
“老人家,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后来有个醉汉无意间发现,西风渡开酒肆的童掌柜每夜都会在沿岸枫树下埋东西,他好奇,挖出一看,全是失踪男子的衣物,包裹着堆堆白骨。”
老人的脸上露出种奇怪的神色,似怨恨,又似恐惧:
“那童掌柜是个极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开店本就艰难,为维持生计少不得脾气泼辣些,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也招惹了不少人,更让不少人心生邪念,却不能得逞。
于是,童掌柜被人抓起来,行了火祭,而当晚,事情就失控了。”
第十一章
“人故后须经年才化白骨,那童掌柜又不是妖,又怎会日日抱骨裹衣埋于枫木之下?”
经了万劫八荒镜的一世后,玲珑早已不是那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不独修行上大有进益不输钟敏言,便是见识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