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时,旁人嘻笑嚷的是:
“小郎君,你娘来寻你回家了。”
霜花美人迟暮之年时,远远见影,便有人叫的是:
“小郎君,快些,尔家祖母又来寻了。”
仙神与凡人之别,在这一刻霜花体会得极为透彻。
旭凤不是没想过让霜花成仙或堕魔,可是被旭凤和润玉联手击毁她窃取来的仙身与命数后,霜花已成真正的凡胎,无论是丹药、功法都无法让她成仙入魔,且乃一世而斩,再无以后的命数。
故,生老病死,人世之苦,她逃不得。
逃不得便要承担,可是霜花担不起。
在气绝时,霜花是恨的,她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温柔的小鱼仙倌,想起花界时同彦佑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于润玉,霜花自问有愧,于是在逝前想的是,若能再活一次,她决不会选旭凤,而是要同噗嗤君在一起。
这也是景蜜今生执着于彦佑的原因。
可是,景蜜没想到,她执着于彦佑,旭凤同样执着彦佑,那混乱的一夜灵修后,三人各自有孕,景蜜生下的是冰系的碧蚺与水系的山凤,而彦佑生下的是霜花与火系山凤,而旭凤生下的是火水双系的碧蚺。
更可怕的是,在孩子出生之后,他们都恢复了旧忆。
如果事仅于此,大家不过是心有不平,又勉强互安,却终归会平静。
可是,随之发生的,才是最要命的事。
——洛霖与丹朱联手,欲在润玉大婚时兵变,却被太微所觉,太微夫妻及青帝等布下罗网,将之尽擒。
丹朱与洛霖被押斩仙台斩首,梓芬与丹朱妻子跳了诛仙台,彦佑与旭凤被剔除仙根仙骨打落凡尘,而景蜜带着五个孩子居于罪仙所居的囚仙谷中。
景蜜不知自家是怎么挨过岁月养大孩子们的,只知转瞬发已苍白,幽冷黑暗石屋又只剩自己一人。
‘想来这次,不会再有重来吧!’
景蜜闭上眼时,似听有人在问她:
“可悔?”
悔吗?是悔的,悔的却是不该放手落星潭边笑得那般纯净的少年,不该负他。
可也不悔,至少这一次,她不曾再毁了那少年,看他能娶到真正的小葡萄,也算微减心中愧疚。
那么,可悔?
景蜜不知道。
第十三章
番外之救姻缘
小葡萄最近在枝头做了个恶梦,梦里有朵霜花哭哭啼啼的向她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对不起,还说自己太苦了,不想重来了,所以愿意将元神送给她吞噬等等。
吓得小葡萄用叶子包裹紧自己的葡萄身子直发抖。
娘吔,这天上地下六界之内,谁不知噬人元神与夺舍皆为天谴大罪,她得多想不开才做这种事,自己修炼来的不香?
不行,为了不被坑,得搬家。
于是,在花神梓芬及众芳主没注意时,小葡萄指挥着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帮她挖出了深埋地下的葡萄藤根,甩开长根似腿,带着一群小毛球撒丫子就跑。
小葡萄早就瞄上了个好地方,就是东君主青帝的花园一角,那位置简直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
然后,青帝隔天就在自家园内见到藤牵了小半个园子,还有群毛色金黄的小竹鼠松土浇水伺候着的绿叶如盖的巨大葡萄藤。
青帝本当在今朝出门,而后陪天帝长子廉晁往魔界一行,却于途中受袭殒落的。
却因忽然出现的葡萄而心有所动,向天帝请旨阻了此次魔界之行。
而后听闻魔界生变,老魔尊无故命殒,新尊登位,向天界发动攻击,被二殿下太微发现,拒敌于忘川。
也就是说,若今日青帝与廉晁若往魔界,不曾戒备之下定然被袭,结果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忽然出现的葡萄藤,救了青帝他们的性命。
青帝在命劫已过,天机澄明后自然是算出小葡萄与他有师徒父女之缘来,当下是欢欢喜喜订下师徒名分,纵使如今小葡萄还不能化形,可是该有的待遇都得有,就连那群毛茸茸也得了机缘,受了点化。
小葡萄对此满意极了,她可是得了那霜花两世之忆的,虽不愿噬魂惹下因果,却也因其两世之忆得了修炼元神之法,虽未化形,可是元神已可敌寻常仙神,能成功凝化仙形,与自家师父谈天说地,讨教修炼之法。
青帝得遇佳徒,自是尽心传授,他本是个淡泊无争的,又不愿卷入帝裔的争斗中,便索性在自家殿中教徒养女起来。
期间,廉晁与太微都曾来访。
廉晁尚罢,太微却是不知何故在葡萄藤下睡着过几次,醒后对青帝越发亲和,却非是那种带着利用讨好的亲近,而是种想拐别人家女儿回去养的亲和,让青帝险些拒绝太微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