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幸之同样也有“舞伴”,正是那只被他搂在怀中的圆润小熊。
关键时刻一到,他就用左手握住玩偶的手臂,以右手托住它的后背,带着沈慕庭一块儿转圈、摇摆。
沈慕庭俨然像个被挟持的人质,浑身僵硬,还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独自抗下一切,不过仰头望着祁幸之雀跃欣喜的模样,心间也涌上满足。
“舞伴,原来是有的。”
老太太静默良久才开口,神色间隐有哀戚,“但是他在前段时间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咯!”
祁幸之猛地停住,转头往旁边看去。
老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浅色纱裙,笑容温柔,眼角的皱纹也不减她的风华。
青年有心想劝慰两句,却无从说起——
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他这般,还有机会再次见到喜欢的人,能够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祁幸之和沈慕庭不需要口头上“我们在一起吧?”的表示,早已心照不宣。
正因为圆满来之不易,知晓旁人与伴侣阴阳两隔的事情时,他才会更加难受。
回家的路上,祁幸之难得沉闷,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口。
“你怎么了?”
沈慕庭伸出毛绒爪子拍拍他。
祁幸之摇头,“没事。”
沈慕庭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干脆转身将小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胡乱地拱。
小熊玩偶细软的毛拂在祁幸之的脸庞,反反复复来回扫,泛起一阵连绵的痒意。
“别闹!好痒哈哈哈……”
祁幸之的确很怕痒,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些伤感晦涩的情绪顿时被一扫而空。
“那你还难过吗?”
沈慕庭以小男孩的声线关心起人来,更具杀伤力,听得祁幸之的心软成一滩水,越发有一种带崽的感觉。
而且崽崽还很乖。
“已经不难过啦!”
祁幸之两手卡着小熊玩偶的腋窝,抱起沈慕庭晃了晃,接连转了好几圈,“你怎么这么可爱!好乖!”
倍感头晕的沈慕庭:“……”
有些人,似乎对浪漫过敏。
他任由祁幸之抱着自己转来转去,天地皆飘摇,世界在眼前上下颠倒,不由得“开口求饶”道:
“祁幸之,你能不能慢一点……我要吐了。”
虽说如今的沈慕庭用不着进食,也根本吐不出东西,但……心有余悸的感受是真实的。
祁幸之重新站好,小熊玩偶抬手捂住嘴巴,大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委屈。
他凑上前去,转过它的小手亲了亲,“好,我们回家!”
转天,小情侣继续各忙各的,但他们一有时间就会腻在一起。
要么瘫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么由祁幸之抱着小熊外出溜达。
生活平淡而幸福,不再有意外出现,直到某一天,沈慕庭不能穿门而过。
初次尝试失败,他仍然处在怔愣的状态当中,几乎被撞懵了。
沈慕庭盯着红木门看了许久,而后试探性地伸出手指,直直朝前一按,却并未产生任何变化。
换作手掌,同样不行。
大概是太过震惊的缘故,沈慕庭没工夫思考更多,想要进门只能按门铃,等待祁幸之来开。
“奇怪,我今天没点外卖啊……”
门内隐约传来饱含疑惑的男声,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面容清俊的青年出现在沈慕庭面前。
“嗯?原来是你,今天怎么想到要按门铃啊?”
祁幸之扶了下眼镜,主动勾住沈慕庭的手,牵着他往里走,口中一连串地说道:
“沈大厨,你中午做的菜太多了,我没吃完,不好意思哦……”
“我跟你说件事。”
沈慕庭平静无波的嗓音令祁幸之一呆,想说的话全部忘光了,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什、什么?”
“我可能……没办法再穿透物体了。”
祁幸之的表情一瞬间归于空白,眼镜滑落至鼻尖,却顾不上去推。
“什么意思?那你、你,是变得更像普通人类了吗?别人能不能看见你?”
沈慕庭摇摇头。
他和平时一样飘回家,哪曾想会连门都进不去,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灰袍老人在哪。
疑难问题无从解决。
短短几秒钟,祁幸之脑海中划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自顾自地总结——这分明就是一桩好事!
“我觉得应该是你的魂体变得稳定,不再是那种半透明、随时可能隐形的状态!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其他人也能看见你了呢?”
沈慕庭茫然地蹙眉,被青年说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吗?”
祁幸之斜倚着门框,含笑看沈慕庭,给予充足的缓冲时间。